杨坚最终决定南巡的消息传入扬州时,已是一个月之后。
杨广送走特使之后,萧夜心才现身,道:“恭喜殿下,计划达成。”
为了杨坚的到来,杨广已辛苦筹备了数年之久,如今江南百业兴旺,一派向荣之象,正是杨广以此在杨坚面前邀功的大好机会。
然而身为多虑的扬州总管,杨广在短暂的欣喜之后又露出了颇为忧虑的神情,道:“父皇要来,但随行人员的名单还未下达,这其中变数太多,还是需要小心应付的。”
萧夜心点头,却又调侃道:“我与殿下打赌,汉王必定随驾。”
杨广轻轻刮了萧夜心的鼻子,道:“虽是必输之赌,我还要赌上一赌。”
萧夜心拉住杨广几欲垂下的手,道:“殿下可以与我押一边。”
杨广笑而不语,和萧夜心又说了几句便着手准备迎接杨坚南巡之事。
圣驾南巡的消息第一时间传开,虽然一切都在杨广的计划之内,但面对帝国最高的主宰者,任何事都没有最好,只有追求更完善。
杨广本要亲自去建康接驾,但因突发事件未能前往,便准备派遣张衡先去请罪。又因此次杨坚带了萧家家眷一同南巡,萧玚闻言便主动提出跟去建康,杨广思虑之下让萧夜心同行,免得萧玚冲动行事。
“既是公务在身,朕自然不会怪罪,阿摐这是太过小心了。”杨坚近来心情不错,眼角眉梢可见笑意,对萧夜心等人和蔼不少。
“陛下南巡是大事,晋王不敢怠慢。”萧夜心道。
“二嫂都亲自前来请罪了,二哥确实太谨小慎微了。”杨谅笑道,“二嫂一路来建康已是辛苦。”
“扬州与建康相距不远,过去我也曾和晋王来往其间。此次陛下南巡所过道路,大多是这些年晋王主持重新翻修或新建,不论是道路宽窄、还是路线安排,都比以前方便许多。稍后陛下与皇后还可以走水路游览江南其他地方。”萧夜心道。
“臣上一回受陛下之命下江南巡查时,便发现此处交通甚为便利,几条已经挖凿或正在开挖的河道当真是妙极。”柳述道,“昔日在江南,晋王勤于政务,晋王妃协理,夫妻同心之状,当真羡煞旁人。”
柳述吹捧之词自有弦外之音,登时便让有些人变了脸色。
萧夜心已感受到来自萧玚的不悦,她便往萧玚身前挪了挪,笑脸回应道:“晋王府比不得宫中事务繁琐,但府中也有一些家奴需要管教。身为晋王府的女主人,替晋王处理内务无可厚非,不敢居功。”
“如此说来,驸马当初还去了我二哥府上作客?”杨谅笑里藏刀,将话锋直指柳述。
柳述此刻面露尴尬,心思回转之下即刻圆场道:“是臣听许多江南百姓说起,在江南,晋王与晋王妃琴瑟和鸣,是夫妻佳话。”
“阿摐与阿柔一直夫妻恩爱,这让我与陛下都很是欣慰。”独孤道,“阿柔,这些年你照顾阿摐、料理晋王府有功,纵是陛下不赏,我赏。”
在外时,独孤对萧夜心总表现出喜爱之态,尤其如今在杨坚面前,这一份赏赐不仅仅是她对萧夜心的肯定,也是在提醒杨坚,杨广这些年所受的待遇并不令人满意。
“陛下,如今阿柔与萧玚都来了,想必是急着与家人见面,咱们就不要耽搁他们了。”独孤道。
如此,萧夜心和萧玚退下,只留下张衡应对杨坚。
走出众人济济的大堂,萧玚终于难耐不住开始张望,一直到引路的侍者退下,他忽然听萧夜心带着警告的口吻道:“不该看的就不要看,她既没有出现便是不想见你。”
萧玚自然明白萧夜心指的是谁,他还未来得及失落,便见萧夜心推开了门。
张氏因身体原因,未能随行来江南,只有萧琮和其他几个兄妹。萧夜心虽有些失望,但毕竟是血骨至亲,聚少离多,难免牵起萧夜心不少情绪,如此便相聚到了晚膳时分。
晚宴上,萧玚依旧不时四下张望,然而满堂华彩之中并没有出现他期待中的身影,柳述身边空空如也。
萧夜心为让萧玚安心,主动开口询问道:“听说兰陵公主也随陛下南巡,为何至今都未见?是公主身体抱恙?需不需要找大夫?”
柳述道:“公主久居大兴,经不起车马劳顿,甚感疲惫,已经让大夫看过,并无大碍,一直在房中休息。”
萧玚至此才放了心,然而眉宇间的愁云却未散去半分。
萧夜心知萧玚不喜欢这等场面,便道:“陛下体恤才免了你当值,但晋王嘱咐你协同负责行馆的安全,你还是出去看着吧。”
萧玚这便请辞,黯然离席。
宴会歌舞之外,兰陵独自一人在一处角落中静坐。
月缺之时,听着从不远处飘来的舞乐之声,更将周围的清冷衬得格外浓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