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拂落了桌上的东西,直接将萧夜心压上桌面,那些早就不应该存在的嫉妒因为这些时候的压制而瞬间膨胀,化作一股再也无法压抑的冲动,甚至是怒火,急于发泄。
萧夜心原本只想找出杨广举止奇怪的缘由,却没料到会遭受这样的对待。他们原是夫妻,这本也没什么,她便是在略微的错愕中接受了杨广这突如其来的亲近。
一吻将下之际,杨广却突然松开了,他有些仓皇地退开,道:“你还是先回去休息吧,我先将剩下东西写完。”
方才有过短暂的纠缠,萧夜心见杨广的衣襟歪了,便想为他整理好。可杨广却拒绝了她的好意,自己匆匆整理之后就要回去继续伏案。
有些事虽然还未说明,但联系今天发生的一切,她已经能够猜出杨广这怪异之举的缘由。说她不失望是假,可她知道杨广也在努力克制自己胡思乱想,不想因为那些谣言而影响了他们夫妻间的关系。
见杨广已开始专心写字,萧夜心不想打扰他,遂悄然离去。只是她正要开门时又听见杨广唤她,她快速整顿过思绪之后,笑着回头问道:“怎么了?”
她的笑容明艳大方,似乎并没有因为他的失礼而受到影响。
杨广因这如花般的笑靥有些怔忡,内心感谢着萧夜心对他的理解,柔声叮嘱道:“早些休息。”
萧夜心忽然跑向杨广,隔着书桌在他的额上亲了一口,道:“你也早些休息。”
不等杨广回神,萧夜心又快步走出了书房,关上门的那一刻,她脸上的笑容随即消失,神情阴沉得瞬间成了另外一个人。
翌日朝会之上,杨勇的上疏令杨坚大为震怒,当场削了杨广的职,并扣留大兴。
消息传到独孤宫中时,萧夜心正和元氏有说有笑。侍者一旦回禀,元氏和独孤都颇为惊讶,唯独萧夜心未发一语,只是愁容满面地叹了一声。
萧夜心向独孤请辞道:“出了这种事,我需立刻回去,请皇后见谅。”
得到独孤的准许,萧夜心立即离去,不料元氏竟追了出来,拉着她安慰道:“你千万别急,说不定只是误会,陛下回头就收回成命了。”
萧夜心叹道:“朝堂之事怎么可能是误会?晋王这些年一心经营江南,却还是免不了跟中朝牵连起来,如今也不清楚他为什么会忽然被削职,我得赶紧回去了,太子妃的好意,我心领了。今日你追我出来,我便知道你是真心对我的,比不得那些口蜜腹剑之人,人前友善逢迎,背地里却下这样的狠手。”
萧夜心见元氏心有所动,即刻改口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被这消息吓着了,一时口不择言,你别往心里去。”
“我知道你是担心晋王,快回去吧。”元氏这便将萧夜心送走了。
萧夜心先杨广一步回到晋王府,刚踏进门,便见杨广的马车回来,她立即迎上去,却发现车里不光是杨广,还有越国公杨素。
情知事态紧急,萧夜心即刻将二人引入府中,待至偏厅,她将侍者禀退之后也要离去,却听杨广道:“阿柔,你一块儿听吧。”
杨素虽觉不妥,可既是杨广的意思,他不便反驳,只道:“万没料到高颎竟给太子出了这样的主意,如今是坐实了殿下占江南为王,别有用心的罪名。”
事情需追溯到杨勇上疏的那道奏折,上头写道江南百姓如今只知晋王杨广而不识大隋天子杨坚,江南多地因杨广滞留大兴而心生不满,更不服其他官员治理,俨然又要生乱。
萧夜心大惊,这分明就是在给杨广扣占地为王、意图犯上作乱的帽子,这向来都是帝王大计,无论这件事最后如何解决,都会在杨坚和杨广之间留下猜忌的隐患,从而疏远他们的关系。
“真狠。”萧夜心暗叹一声,追问道,“江南现在情况如何?当真有被煽动的百姓闹事么?”
杨素眉头紧锁道:“若非有真凭实据,太子也不会上这道奏折,看来他们是早就计划好要这么做。”
“用孤平定江南之乱,如今再借江南百姓之手除去孤,这种事太子确实想不出来。”杨广并非不为此计所急,只是高颎既然下了这个局,他便不能只是急于应对,需要在脱身之际抱住杨坚对自己的信任,否则一旦失去圣心眷顾,他所有的苦心经营、这些年来的隐忍委屈便都化作泡影,成了他人平步青云的踏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