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吐槽归吐槽，表面上却要露出笑容，然后继续淡定地走完剩下的台阶。

下了台阶就好多了，虽然有点儿一瘸一拐，但她依旧大方地走到场中，然后就在大家以为她要停下的时候，她径直走到了凉亭斜旁边的桂花树下坐下了。

她居然坐下了！

众人有些懵，然后就见她虚空一抓，仿佛提起了什么东西，手腕微微倾斜。

她身上的气质也刹那变了，眼神平淡无波，但浑身上下方圆三丈之内，却仿佛萦绕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

只见她放下手，然后凭空捏起了一个什么东西。

无实物表演！但大家却瞬间明白过来，那是酒杯，或者茶杯，刚才她的动作是在倒酒（茶）。

她仰头，一饮而尽。

纤长的脖子如同天鹅一般，优美动人；然而那一饮而尽的姿态，却于极致的风流恣意中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情绪。

紧接着，众人愕然。

因为一滴泪，从她的眼角滑了出来，淌过她仰起的面孔，如晨间一滴晶莹的露水，坠落在草地之中。

风过，仿佛那滴泪，只是那一刹那他们生出来的幻觉。

心里，瞬间有些堵，同时又充满疑问。

为何，她要自斟自酌？

为何，她又独自垂泪？

最重要的是，从头到尾她面无表情，眼神亦无波无澜，却莫名地牵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

“无方也是顽劣，竟然去孟婆那偷了方子，酿了这忘尘酒，好喝是好喝，就是味道寡淡了点儿，不及当初你请我喝得桂花酿香甜，来，你也尝尝？”

她自顾自地说着，但伸出去的手伸到一半就僵在了半空中，随后唇角微动，最终呵了一声笑了起来。

“瞧我这记性，怎么又忘了，木犀早就不在了，对吗？封越？”

在场立即有人反应过来，这是接着孟乐佳演的那一场戏，灵犀在拒绝众神的请求之后回到后殿，又坐到了那棵桂树下与桂树对饮的场面。

那棵桂树，便是木犀，或者说，封越的一丝魂魄。

封越竟然越过仙界封锁，在众仙的眼皮子底下，出现在了后殿之中。

她的手仿佛被什么打偏，突然垂在地上。

季茜看向自己的手，然后慢慢抬起头来，痴痴地问道：“为什么喝了忘尘酒，还是无法忘记呢？”

这时候，应该是对方在回答她。

旋即她笑了，然后站起身来，身子歪歪倒倒，脸上的笑意很是癫狂。

“呵呵！不死之神，就因为我是这不死之神吗？啊？要你就拿去！你们都拿去！”她突然大力地将“酒杯”掷到了地上。

在她那一瞬间，众人震撼！

因为她眼里，仿佛盛满了千山之雪的冰冷和孤寂。

那是一种八万年岁月变迁，天地却只剩下她一人容颜未老的寂寥；那是一种被欺骗后，发现真相时深入骨髓的冰冷；那是所有欺骗她的人都已经化作尘土，徒留她一人无处宣泄，找不到任何出口的压抑和无望……

这一刻，灵犀的形象开始变得丰富而具有层次。

场内，陷入久久的沉默。

没有掌声，所有的人都被这种压抑的沉默而感到内心揪紧。

直到——

“啪！啪！啪！”

凉亭里传来清晰有力的掌声，众人这才回神，然后就看到导演卫林从亭子里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