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还是三儿我,带你这个叛徒回如意门找夫人,听候夫人发落。”颐非冲她眨眼一笑,然后看向风小雅,“对不住了鹤公,你的心肝宝贝还得继续跟我混。放心,我肯定把她照顾得妥妥当当、平平安安,毫发无损地带回来给你。”
风小雅望着他,过得片刻,深深一拜:“多谢颐兄。”
秋姜眼底闪过一丝尴尬。他们两个这番话,说得好像她还是风小雅的十一夫人一样,明明是假的,而且已休了。只是……她跟风小雅之间,也确实说不清楚了。
金钱易讨,情债难还。
罢了。
***
云笛很快派了小船来接应,将风小雅、周笑莲、马覆和云闪闪带走。颐非则操桨划着小船带秋姜离开。
风小雅离去时,似有万语千言要说,但秋姜抢先一步道:“我会平安的。你要保重。”
风小雅便没再说什么,笑了一笑,挥手而去。
秋姜心中似落了一块千斤重石,松了口气。回头,却见划船的颐非眼神揶揄地笑道:“这算不算是望君烟水阔,挥手泪沾巾?”
“分明是——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她心中究竟是如何想的,不足与外人道也。
秋姜说着就要进舱,却听颐非望着广阔无际的大海,悠悠道:“你看这悠悠空尘,忽忽海沤,浅深聚散,万取一收。”
秋姜一怔,脚步下意识停止。
再扭头看向颐非时,他不再说话,专心地划起桨来。阳光曝晒,他的面目如被融化,看不出真实表情。但不知为何,秋姜却直觉地觉得,这一刻的颐非,是悲伤的。
一种万事与我无关,我与喜悦无关的悲伤。
他这样的人,会因为什么事而真正地高兴呢?得到皇位,成为一国之君后,就会开心吗?可如果不开心,又为什么要去争呢?
也许,是跟她一样,天降大任,摆脱不了。
是宿命,更是……原罪。
***
秋姜心中十分清楚,此趟旅程危险重重。但她没想到的是,第一重磨难,会来自于老天。
跟风小雅分别不久,海上的风就变大了。
颐非放下桨,爬上桅杆眺望一番后,开始收帆。
秋姜见他面色凝重,便也出来帮忙,问道:“要有风暴?”
颐非叹了口气道:“我出海前忘了拜龙王,你拜了没?”
秋姜想了想,问:“现在拜还来得及吗?”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莞尔。
收好帆,藏好桨,封好门,清点了一番食物和水后,颐非在角落里坐下道:“好了,能做的都做了,听天由命吧。”
“为何不发焰火求救?”风小雅的船应该没走远。到云笛的大船上,总比这艘小船平安些。
颐非做了个掐指算命的动作:“因为我们要等另一艘船经过,算算时间快到了。”
“什么船?”
颐非看着她,别有深意地说道:“青花。”
秋姜瞳孔微缩。
从燕、宜、璧三国略来的人,都是用青花船偷运到程的。一艘装一百的船,因为大多是孩子的缘故,往往塞够了二百人才走。因此船舱里又闷又挤,再加上缺水少饭,常常有人挺不过去,半路上就没了。
没了自然被扔进海中,尸骨无存。
秋姜忽然想起了某件事,一件她以为自己忘记了,但其实一直记着的事。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
这时一只手伸了过来,手里有个酒瓶。
秋姜一愣。
颐非将酒瓶往她跟前又递近了些,目光中有了然之色。
秋姜便没再拒绝,接了过来,小船随着海风摇摆,晃得那酒浆也荡个不停。
“听说你以前很爱喝酒。”颐非给自己也开了一瓶,骨碌碌喝起来。
秋姜注视着瓶中琥珀色的酒浆,点头嗯了一声。算起来,她已经五年没有喝酒了。
“那为何不喝?”颐非挑眉。
秋姜垂下眼睛:“我认识的人里,不要命也要喝酒的人,有两个。”
“一个是‘我’呀!”颐非笑嘻嘻地指了指自己绿色的眼珠,他指的自然是一口辣椒一口烧刀子的丁三三。
“另一个,是风乐天。”
颐非的笑容僵了一下。他自是知道风乐天是被秋姜杀的。虽然现在被证实风乐天是求仁得仁,但很显然,这道槛在秋姜心里还没迈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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