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2 / 2)

“他们就在玉京。”

“太好了!”秋姜抱紧风小雅,眼眶微湿地说了一句,“这真是……太好了……”

***

同一时间的渭陵渡口,更夫哆嗦着沿路打更,实在太冷,从怀里摸出壶酒喝了几口,这才感觉身体暖了一些,但他不舍得多喝,连忙又将酒壶塞回怀中。等交了班先去趟屠夫家,年底了该切点肉了,再给女儿买朵珠花,老婆早死,他也不太懂女孩子家的事,没留意到一眨眼,女儿就已出落得亭亭玉立了……

就在这时,眼角余光看见了异样。

更夫侧头,只见已经冻结成冰的渡口在月夜下犹如银带,而银带与天幕交接处,有四个小点在飞快移动。

他心想这么冷的夜里还有鸟在飞啊?走了几步后突又警觉,再次回头看时,那四个小点已大了许多,也近了许多,竟是四个人!

四个头戴斗笠,身披长氅的人。

更夫这下吃惊不小——渡口前方连着海,也就是说,这四人是从海上来的?因为结冰船进不来,所以跑着来?

在他的迷惑震惊中,四人越来越近,几百丈的距离竟是几个眨眼就拉近了。

四人也都看到了更夫。

其中一人啊呀了一声:“他看见我们了。”

下一个眨眼,更夫只觉视线中的一切全都变成了鲜红色,包括银带般的冰河,天边的弦月,还有四人的斗笠长氅……

他倒了下去。

脑海里的最后一个念头是:还没给女儿买珠花……

一人持刀,长长的刀刃处滑落一颗血珠,正是从更夫身上带来的。血珠滴落后,刀刃再次恢复了一尘不染。

先前说话之人又啊呀了一声:“你把他杀了?藏尸很麻烦的,这里可是燕国!”

另一人也指责持刀之人:“就算要杀人也别用刀,随便往冰层下一扔当做喝醉酒失足淹死岂非更好?”

最后一人上前一步,一边咳嗽一边盯着更夫看了会儿,从怀里掏出个瓷瓶,把里面的粉末倒在更夫脸上的刀口上:“找个有老鼠的地方弃尸。明早太阳出来时,就会被老鼠啃得面目全非,查不出来了。”

持刀人一言不发收刀入鞘,上前背起更夫,去找有老鼠的地方了。

喜欢说啊呀的人叹了口气,又哎呀了一声:“真不想跟他同行啊,一点常识没有,就会杀人。”

“行了,五儿。走。”咳嗽之人收起瓷瓶,继续前行。

三人宛如三道流星,很快遁入夜色之中。

第十四章 缘断

大年三十,比之昨日更加热闹,一大早便有接连不断的鞭炮声,更有银甲少女跳上屋檐扫雪,嘻嘻哈哈。

秋姜坐在镜前梳妆。

她一向眉目寡淡,衣着简朴,此刻换上一身朱红色的新衣,整个人便立刻不一样了。

秋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仿佛看见小小的白衣女童端坐镜前,眼神明亮充满好奇;然后,白衣变成绿衣,八九岁的女童也变成了十二三岁的模样,神色怯怯懦弱温顺;再然后,绿衣变成僧袍,长成了十八九岁嬉皮笑脸没心没肺的样子……

最后,回归朱红,盘了发,涂了胭脂,有了烟火的气息。

秋姜伸出手指,按在镜子里的脸上,喃喃道:“春露不染色,秋霜不改条么……不过是一颗鬼血化成的玛瑙罢了……”

说罢反手,将镜子盖倒。

***

积雪被扫净后,银甲少女们便离开了。草木居的仆人本就不多,有的放回家过年去了,仅剩下无家可归的寥寥几人。

这几人里,便有焦不弃。

秋姜看到他,便想起已多日未见孟不离,难道是跟着谢长晏走了?奇怪,燕王要保护谢长晏,为何不指派自己的侍卫,反而从风小雅这调人?还有谢长晏,没了准皇后的身份后,就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清流之女,为何要派孟不离去保护她?

不管如何,走了也好。此刻草木居的人越少,对她来说越好。

秋姜走进堂屋,姜花将绽欲绽,还是没有开。她便往沟渠里又添了许多热水,蒸腾的水汽令得视线一片迷蒙。

秋姜立在门旁注视着朦朦胧胧的姜花们,直到焦不弃前来请她:“夫人,晚宴准备好了。公子请你过去。”

秋姜嗯了一声,将水勺放下,起身走人,走出几步,却又回头,再看一眼那些花们,还是没有开。

她不再迟疑,跟着焦不弃走出院子,来到风乐天所住的院子。此刻花厅厅门半开,里面传出悠扬的琴声。秋姜一听就知道是风小雅弹的。

琴声舒缓流畅,说明他的心情也非常放松和愉悦,还带了点小雀跃和小期待,让听琴之人也情不自禁地跟着开心起来。

秋姜挤出微笑,掀帘走进去。

花厅里张灯结彩,人人都有座位,主位的风乐天挽着袖子正在用小火炉煮汤,边煮边招呼秋姜道:“十一啊,来来来,坐我身边,咱们好对饮。”

坐在风小雅身边的龚小慧立刻道:“只能喝三杯。”

风乐天露出为难之色,龚小慧皱眉刚要说什么,风乐天忙打断她:“行行行,就喝三杯!三杯!”

秋姜走过去跪坐在他身旁。

龚小慧这才收回视线,从袖中取出一管洞箫,和着风小雅的曲调吹了起来。

</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