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咱们先出去, 让筠儿先好生休息, 养好精神, 说不定眼疾不消多时, 也就自然而然痊愈了。”白丞相尽量从好的方向出发, 变着法子宽慰道。
丞相夫人哪肯依,吃了秤砣铁了心要守着白筠, 就怕一闭眼,又传来女儿的噩耗:“不行!我要等大夫问过诊,听了大夫亲口说完筠儿的病情,我才回去!”
这一折腾,待丞相府专用大夫前来问诊后,得出与宫里御医一样的结论。
暂时性失明,什么时候恢复不好说。
听完大夫诊治的丞相夫人,坐在凳子上发着呆,反倒消停了。
命管家送走大夫,白丞相详细地询问了女儿经历整件事发生的过程,方才将精神恍惚的夫人搀扶着离开了。
白筠揉了揉脑袋胀痛的额角,躺在床上,入目皆是无尽的黑暗,她的世界里是否再也没有光明?
这个问题的答案,她不敢触碰。
疲惫地闭上眼,一滴泪水无声地从眼角滑落。
强迫自己进去睡眠状态,许是经历了生死,身心早已布满累累伤痕,如今只觉困倦袭来,翻过身就睡着了。
待白丞相抱着浑噩的夫人回到世安院,将其安置好,就回了书房。
房门刚闭上,已然敛着容,不怒自威地立在那里,一改先前不痛不痒的沉稳姿态,突然出声唤道:“白珏【jué】。”
也不知道从哪里闪出一道漆黑如墨的身影,眨眼功夫就立在白丞相的身前,恭敬道:“主子有何吩咐?”
“筠儿眼睛看不见了,幕后黑手却在逍遥法外,我要知道是何人有这胆子,敢害我的女儿!”白丞相嗓音低低,平静里透着三分肃杀之气,哪还能够寻见文人墨客的温文尔雅。
白珏藏在面具后的一双眼眸微微闪烁了一下寒芒,恭敬回道:“小姐此番遇险,属下命人迅速查询了最近各宫娘娘们的动向,发现确有疑点。”
“说。”
“今日小姐事发后,皇后娘娘带着坤德殿的奴婢太监,直接封锁了锦绣宫。”
“庄妃娘娘?!”白丞相锐利的眼瞳忽闪,追问道:“锦绣宫里发生了何时,查探到了吗?”
白珏摇了摇头:“皇后娘娘身边的奴才□□多年,口风都很紧,而且都是死忠,想要撬开他们的嘴,有些难度。”
白丞相冷声提醒道:“皇后娘娘身边的奴才是死忠,那庄妃娘娘身边奴才,也是死忠吗?”
白珏眼睛一亮,抬眸看了眼白丞相,又微垂下头:“是,属下知道从哪里入手了。”
“都说算无遗策,可天底下哪有不透风的墙,害了我的女儿,就必须血偿。给我查,仔细的查,事无巨细都回禀于我。”白丞相喃喃自语着,看着几案上的烛火被风吹得左右摇曳,始终明亮不灭,突然道:“你让手底下的人传出些关于筠儿的话题,往好的方向夸,比如博学多才,琴棋书画都可翻来覆去的说。但是,最重要的一点,是让筠儿脚跛了这个流言蜚语占上风。”
白珏一愣,不明真相,追问起缘由:“为何?”
“皇后娘娘知道筠儿眼睛看不见,必然绝了与我白氏一族联姻的想法。另择太子妃人选,那是迟早的事。”
“可我不能让筠儿因为此事受到伤害,女子才名远播,有助于将来寻个良婿。况且,我白泽的女儿,既不稀罕那太子妃位,却不能因为此事而颜面扫地。”
“过些时日,待皇后娘娘另择太子妃人选的风头盖过筠儿脚跛的流言后,我会寻个理由让筠筠离开京城,暂避风头。”
小姐要离京?
白珏一楞,再一寻思,确实如此,如今小姐的眼睛暂时失明,倘若消息外泄,还不知道会捅出什么乱子。
他刚领命退出书房,丞相府内被安插进来的眼线,就将消息递了出去,隔日满京城已然将白筠推上风头浪尖,开始了关于她的流言蜚语……
“欸,你听说了吗,丞相府的白大小姐,脚扭伤了?”
“什么脚扭伤了,分明是脚跛了!”
“我去!真的吗?那不是成残疾了?”
“可不是,我听说皇后娘娘已经开始为太子殿下物色新的太子妃人选了。”
“你就扯吧,昨儿个白大小姐还好好的,即便真扭伤了腿,皇后娘娘顾忌白丞相,也不可能隔日就物色新的太子妃人选,这不是把白丞相往死里得罪吗?你当皇后娘娘跟你一样蠢?”
“欸!你怎么张口就骂人!有没有素质!没文化真可怕。”
“……怎么,你很有文化吗?看着不像啊!我到觉得像是被人请来,专做诋毁太子殿下的托。”
“我……我只是就事论事。”
“没一点真凭实据,就浮想联翩,毫无逻辑性地瞎扯淡,还敢跟我说有文化。文化人,我一听白大小姐扭伤脚,就晓得京城里的高官显贵蠢蠢欲动,最有利的太子妃竞争对手都倒下了,那还不赶紧前仆后继地拥进东宫?”
“对,我也听说今儿个好多官家小姐用各种借口涌进皇宫,原来不是皇后娘娘盛情邀约,而是专程送上门去露个脸,讨太子殿下欢心的?”
“再说,白大小姐的腿是真跛还是假跛,还是未知数,待过些时日,有人看见了白大小姐,我估计谎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有道理,兄台才是文化人!”
“好了,好了,吃瓜群众就散了,散了吧。”
宫外因为白筠跛脚之事议论的正欢。
东宫的大戏也才开锣。
太子的喉咙还没好全,正躺在床上休息小憩。
惊慌失措的初童,一路小跑进了内殿,完全顾不上礼仪尊卑,连喘带叫地嚷嚷道:“殿下!一群……一群洪水就要涌进来了!”
什么?!
太子愕然地坐起身,一脸茫然无措,显然没听明白他这番委婉的话,究竟是在阐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