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要说话,就见又一个人掀帘子冲了进来,他一脚踢开苏竹漪的本命锄头,用力推了张恩宁后背,气冲冲地吼:“小师父都说了是邪书,你干嘛还要学!”
锄头闪了两下,一幅被踹疼了的可怜样儿。
苏竹漪:“……”
秦川每天都起得挺晚的,但他今天就是睡不着,天还没亮就出来了,在以前跟张恩宁偷偷递东西的小洞里找到个条子,看他写得有些奇怪立刻赶了过来,刚好就听到小师父说这是邪书,魔修的法术,没想到他居然还要学!
张恩宁一时没注意,被推得撞了桌子角,他回头盯着秦川,问:“何为正,何为邪?”
“助人就是正,害人就是邪。”秦川正气凛然地道。
“照你这么说,长宁村有几个正的?”张恩宁冷笑一声,“我父亲在山上受伤,他们为了自己逃命不但见死不救,还落井下石抢走了他的武器,害得他被群狼啃噬而死,他们不是邪?”
张恩宁愣住,“那只是一场意外,村里的叔叔伯伯说的,他们遭遇了狼群,你爹没跑掉。”
“村里头那几个人欺负我们孤儿寡母,见我娘貌美便心生歹意,他们难道不是邪?”
张恩宁额角上那个疤,就是前些年跟村里头对她娘动手动脚的村民拼命留下来的。
“远的不说,他们明知陆老太在受苦却不闻不问,到底是正是邪?”
一连串的逼问把秦川都逼到了屋子角,而张恩宁瞪大一双眼睛继续道:“你连这些人都不觉得是邪,偏偏要说一本书是邪。”
说罢,他一指墙角的锄头,“锄头可以锄地,也可以杀人。”似是想到上次那锄头把陆老太脑子都砸开了花,张恩宁脸色微变,迅速移开眼睛,又道:“同样,功法可以助人,也可以杀人。”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苏竹漪一眼,“小师父你说是不是?”
小子能说会道嘛。
这会儿苏竹漪自然点头,“小施主所言极是。邪正之分,在于一念之间,一念得正,人斯正矣;一念入邪,人斯邪矣,心正,哪怕手中握着邪物,也能行正气,反之亦然。”
“可是那第一页我也看过,教的是让尸体诈尸啊!”秦川仍是有些犹疑地道。
“然上面有写,唯有怨气深重的尸体,才有可能起尸。”张恩宁笑了一下,“惩恶除奸,替枉死人复仇,让他们自己复仇,不正是替天行道。”当初因为秦川一身正气,对他也很好,张恩宁才把这书的秘密也告诉了他,也偷偷用他的血来测试过这书册子,没发现不妥也同样没有翻开第二页,如今倒有些后悔叫他知道了。
秦川比张恩宁矮半个头,他说不过了把头拧到一边,“马上就新年了,三月后商队就要过来,这次香山梅岭的飞鸿门也有修士过来,说好的等我拜入了飞鸿门,来年就想办法也让你入门的……”
飞鸿门苏竹漪有点儿印象,在修真界算是一个很不错的二流门派了,门中大约有近万弟子,然一夜之间被洛樱那魔头弟子青河灭了满门。说起来,那时候洛樱刚死不久……
这事在修真界闹出的动静极大,之后修真界正道四大门派一齐出手追杀青河,一直没什么动静,反倒是灭门惨案一直持续不断,闹得人心惶惶的,直到一百年后,他们才宣布了青河死讯,有古剑派青河魂灯为证,而修真界自那之后,才没了那么多骇人听闻的灭门案了。
当初青河是古剑派最杰出的弟子,是跟秦江澜齐名的杰出人物,所以古剑派给青河是点了魂灯的,但那魂灯只是能感应修士元神强度,若修士陨落元神消散,魂灯也会熄灭,青河的魂灯的确是灭了,他的人自然也是死了。
那时候的苏竹漪也就一百多岁,名声还不显,趁着各大门派抓捕青河的时候她还跑出去偷偷干了一票栽在了青河身上,也就是灭了那养狗的小门派,说起来,当时那么多灭门惨案,到底有多少是别人浑水摸鱼做的,也真是说不清楚呢。
正因为此,苏竹漪对飞鸿派印象较深,哪怕隔得时间很久,且是从未接触过的门派,她也有几分了解,看秦川的眼神又多了点儿深意。
这孩子留在长宁村的话,长宁村两年后被屠。
这孩子若是跟着商队里的修士去了飞鸿门,飞鸿门估摸着也在一年左右的时间内会被灭门,不管是留是走,他都逃不了个死字,还真是悲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