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脑里的短信提醒叮叮咚咚地响着,沈清歌回过神来一看,安晓炎已经刷了大半个屏幕,商议的主题早已经从可不可以带家属发展到要不要多叫几个人,对她来说,聚会永远是越热闹越好的。
“这要问下我的奶奶。”沈清歌回道。
安晓炎忙不迭地点头:“等你消息。”
随后两人就约定在练级场见,各自报了练级场的名字后,才发现,安晓炎控制的那个炎舞早已经比沈清歌的那个名叫曼舞的女剑客高上了好几个等级。
自从j大开学后,晚上沈清歌就很少玩游戏了,看这个进度,安晓炎一定是天天挂在网上的。安晓炎嘿嘿笑了几声,邀请沈清歌去高等级的练级场带她,沈清歌玩了一会儿,就觉得没劲起来。
当初只是百无聊赖才被安晓炎拖着来这里消磨时间,开学以后课业开始繁重起来,这种枯燥的练级就让她觉得很是浪费时间。
“这个游戏没意思,我不想玩了。”她坦白地跟安晓炎说道,“我先下了啊。”
安晓炎也不勉强,直接和其他人组队杀怪,沈清歌退出了游戏,愣愣地出了会儿神,窗外的烟花已经散场,她看了看时间,马上就要12点了,吴卓芳还是没有回来。
晚上在滨江边急行的疲惫化为困意涌来,她开着卧室的门,躺上了床,几乎没怎么翻身,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她睡得很不踏实。
一会儿梦见高二时的生活,秦漠对着她细声细语地说着话,正满心喜悦时,却忽地冷冷地转过身去,留给她一个背影;一会儿又梦见机场的分别,她哭得涕泪俱下,秦漠终于回头看了她一眼,抛下了行李跑回来紧紧地抱住她,转而却是检查组冰冷的审查,她徘徊在北京的街头,久久等不到他;一会儿又梦见秦漠从加拿大回来,熟悉的脸庞却让她感觉异常陌生,她还没酝酿好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他的脸上却露出了从未见过的阴冷的表情,低低地,哼了一声。
沈清歌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方才那个梦太过真实,她花了一点时间,才想起自己现在正睡在家里的床上,如今不过是j大刚刚开学不久……
走廊上有隐隐的光线从卧室的门外照来,好像比她睡之前少了几盏灯,拿起床头柜上的闹钟看了看时间,凌晨4点。
门外传来细细的歌曲声,断断续续地,沈清歌还是听出是《葬花吟》的两句。
“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是吴卓芳的声音!
沈清歌顿时睡意全无。
她连忙起身穿了鞋,走出卧室,向客厅里看去。
客厅里没有开灯,吴卓芳正面对着阳台,坐在沙发上,她的背脊挺得笔直,身边的桌上放着一瓶开了封的红酒。
“奶奶?”沈清歌轻轻地唤道。
歌声嘎然而止,吴卓芳缓缓地转过身来。
“吵到你了?”她沙哑地问,眉宇间竟仿佛一下子老了十来岁。
以往吴卓芳虽爱喝酒,却很少熬夜,像今天这般几乎彻夜不睡,那是从未有过的事情。沈清歌不由紧张地跑到了吴卓芳的身边,拿过她手里早已经喝尽的酒杯,和酒瓶一起向桌子中间挪了挪,一挪才知道,酒瓶里已经是空空如也了。
“奶奶,发生什么事情了?”她挨着吴卓芳坐下,勾住了她的手臂。
吴卓芳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沈清歌以为她就要这样坐着睡去,才淡淡地开了口,道:“我一个多年未见的朋友,去了。”
吴卓芳这个年纪,生离死别都已尝过,一个朋友的逝世能让她这么萧索,这个人对她来说,一定是非比寻常的吧。
“很要好的朋友吗?”沈清歌轻轻地问。
“曾经很好……”吴卓芳的声音轻如叹息。
那应该是一段很长很长的故事吧。沈清歌讲不出任何苍白的、安慰的言语,只能把她的脸贴在了吴卓芳的手臂上,轻轻道:“奶奶,去睡一会儿吧,很晚了。”
吴卓芳抬头看了一眼钟,哑然失笑:“我竟坐了那么久?”
五月和十月是这个城市里最舒爽的天气,不冷不热、温度适宜,而此时吴卓芳穿着长袖的手却仍是如此冰凉,让沈清歌碰着竟是浑身一颤。
她扶着吴卓芳慢慢站起,走入了她的卧室,帮着她脱去了外套,躺上了床,随后,盖上了被子。
黑暗里,吴卓芳睁着双眼,幽幽地望着天花板,一眨不眨。
沈清歌帮吴卓芳掖好了被角,离去时看到昏暗里的那一双眼,那曾经流光四溢、风情万种的眼,竟感觉如此暮气沉沉,她心里一紧,连忙从自己的卧室里抱来一床被子。
“奶奶,我陪你睡吧。”
吴卓芳无声地笑笑,让出了一个位置,沈清歌侧身躺下。
她本来就已经没什么睡意,方才仓促起床没有穿袜子,冰凉的双脚缩在被窝里,却怎么也暖不起来,脚不暖她是一定睡不着的,她的身体渐渐发木,不由地在被窝里蹭了两下脚,翻了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