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2 / 2)

十样锦 金波滟滟 3179 字 2天前

云娘自到了京城,也慢慢看懂了许多事:在寻常人家妇人眼中,京城贵女们过的日子自然是好,但是身临其境却才知道她们表面光鲜,其实也各有许多的难处;而站在贵女们的位置上,自然觉得皇子妃们的日子又要高出一筹,岂不知皇子妃又有她的愁事,竟然要羡慕寻常的人家了。

四皇子妃虽然并没有说起,但是云娘却能感觉出她文雅的风度中夹着的一缕轻愁。也许是因为眼下的形势不明,也许是因为皇上一向对出身不显的四皇子很冷淡,也许是因为她的娘家已经没落,又或者因为她只生了两个女儿,却没有儿子,而四皇子的妾室们已经生了三个儿子了?

但是这样的话自然不可能问得出来,云娘也只得道:“王妃是贵人,只需好好保重,自然会吉人天像的。”

四皇子妃便笑了,“你不必对我说这些套话的,我自能想得开。”

果然,只从学织锦一事上看,就能看出四皇子妃的韧性,她虽然是个娇生惯养的贵女,可骨子里却有不输于云娘的坚强,这大约也是她们能说到一处的原因吧。

云娘想通这一层,便笑道:“那我便说一句大实话,当年我最难的时候,我就想,我会织锦,一日最少也能得两三百文的工钱,总能养得活自己,于是便什么也不怕了。王妃想想,您总要比我那时要强得多吧。”

四皇子妃便笑得有如阳光一般灿烂,“你说的果真对,我再怎么也是受过册封的皇子正妃,更不会自轻自贱。”

第122章 踏花

云娘登车离去,没一会儿,玉瀚也上了车,笑问她,“皇庄里怎么样,你们玩得可好?”

“自然很好,”云娘便将自己与四皇子妃在一起的事情一一讲了一回,又攀住他的手臂道:“如今我明白你说的有意思是什么了。”

“你知道了?”

“那样一大份的产业,是没有人不想的。四皇子不过是以退为进,四皇子妃更是一心帮助丈夫成大事。”

“说的并没错,”玉瀚便笑,手指着皇庄方向,“那一位,我也曾看走了眼。”却又道:“不过,若是想登上大宝,还差很多。”

原来四皇子之所以不受皇上重视,是因为他生母身份低微,只是一个寻常宫女,生了皇子也不过勉强升了嫔,又在皇宫里默默无闻地过了十几年就死去了,偏巧他一落草,正值皇后临终之时,又有人说他的命格正与皇后相克,皇上便愀然不快。就连为四皇子选妃的时候,皇也也随意选了一家,因此四皇子妃的娘家比起其他皇子便也差得远了。

所以呢,“如今,四皇子的名声虽然还不错,可是他宫内既无母妃,宫外又无妻族,甚至还没有嫡子,这都是他的短处。无论勋贵还是文臣,都没有支持他的力量。”

可是,云娘却道:“不过,你却觉得他能成大事的吧。”

汤玉瀚便笑着捏她的脸,“偏你还能猜到!”

云娘便十分认真地道:“那我应该怎么办?”

“也不必过于刻意,只平常就好。”汤玉瀚道:“毕竟,我们是皇上的臣子,只忠心于皇上。”

云娘明白了,半晌方意识道:“如今我也参与到皇子夺嫡之中了。”

汤玉瀚便看着她,“害怕吗?”

“不怕。”云娘想想便笑道:“我也觉得奇怪,虽然身在这样的大事中,怎么竟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呢?”

汤玉瀚便笑了,“我也没有想到你会与四皇子妃相处甚为融洽,她还肯听你出谋划策。”

“其实就是织锦的小事。”

“可是,这些小事到了一定的时候就不再是小事了,而是了不起的大事。”说着却又给云娘讲起了一些有趣的野史故事,将云娘逗得笑个不停。

过了许久,云娘方才想了起来,坐起来掀了帘子的一角向外看,“走了半晌了,我们怎么还没进城?”

汤玉便笑,“我们今晚不回城,我带你去骑马。”

“你明日一早还要进宫呢!”

“但是今晚我们可以留在城外啊!”

“那明日你一大早就要起身了。”云娘似在埋怨,但其实心里却突然开心起来,她其实也特别喜欢与玉瀚任性自在地放纵一回。

汤玉瀚自然看出她的喜悦,便也笑了,“我们家在城外的庄子有一处专门养马,再过一会儿便到了。”

“恐怕到了的时候天色就要黑下来了。”

“夜里骑马也很好玩的。”

当他们到了武定侯府的庄子上时,天色其实还没有完全黑下来,玉瀚早遣人前来吩咐,这时马匹已经备好,云娘便被玉瀚抱在怀里坐到了一匹高高大的黑马上。

就在她还没能仔细看看身下的马时,玉瀚便已经一抖马缰,他们便如腾云驾雾般地跑了出去,刚刚坐的马车、庄子上的管事,还有房屋树木,所有的一切都飞快地倒退着越来越远了,云娘忍不住“啊!啊!”不停地惊叫起来。

可是她很快就感觉到纵马疾驰的快乐,比起下午坐在马车上在庄子里游逛,骑在马上完全是不同的,风在耳边吹过,田野里的气息扑面而来,马缰一提,便纵过一道沟壑,穿过小溪时溅起一片片水花,而她的心,早飘了起来。

纵然云娘是文静的性子,可是她现在也忍不住在玉瀚的怀里高声喊道:“骑马真好!”

玉瀚也喊了回来,“我就知道你会喜欢的!”

不知道跑出去多远,他们到了一处山脚下,周围一片漆黑,地上并无人家灯火,只见满天繁星闪烁,略显出些山形树影,又有不知什么小虫一声声地鸣叫,更衬得此处静谧无声。

“我还是第一次到这样的野地里来呢,”云娘虽然长于农家,但是也没有去过这样的荒野,她本该感觉害怕,但是因为正依着玉瀚的胸膛半丝也没想起来,眼下只觉得稀奇,四处看着,又笑道:“地上似乎开遍了野花,还真应了你那句‘踏花归来马蹄香’呢。”

“踏花却不是这般踏的,”汤玉瀚此时已经松开马缰,由着马儿在草地上漫步,却将云娘摆弄过来,自己立在马蹬上胡来,“我来告诉你。”

云娘实在被他吓住了,“还在马上,你竟有这般的歹意,赶紧放开。”

汤玉瀚自然是不放的,还笑劝着她,“不要紧的,我早想好了,定然没事。”

“你早想好的?”

“是啊,上次在书房时就想好的。”汤玉瀚如同天雷般地猛烈,“过了这么久才有机会,还真不容易!”

云娘先是不肯,可终还是被他勾动了,最终只能在他怀里发誓,“我再不信你念的诗了。”

“可是你能说那诗不好?”汤玉瀚将云娘用披风裹在胸前,笑问:“还是你能说刚刚我们在一处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