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房内,面色惨白的萧则躺在床榻上,双目紧阖,呼吸声越发粗重,面上跟火烧云一般,铺散在身侧的碎发被身上的冷汗打湿,苍白的手指就紧紧攥着被褥。
回春堂的大夫葛三叔坐在床头,捻着胡子,沉思了好半晌才收回了搭在他腕上的手。
一旁站着的洛明蓁急忙问道:“三叔,他怎么样啊,没事吧?”
葛三叔瞧了瞧她,又斜了一眼榻上昏迷不醒的萧则,眉头皱得都快能夹死苍蝇了。见洛明蓁担忧的神色,他还是站起身,摆了摆手:“就是着凉了,发了烧,我给你开两副药,回头给他熬上,等退烧了就没事了。”
听到他说没事,洛明蓁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毕竟萧则现在躺在榻上昏迷不醒,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她这良心上也实在过不去。
她还在想着,却没有注意到旁边的葛三叔一直将目光在她和榻上的萧则之间来回流转,捻着山羊胡,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明蓁啊,你过来一下,叔有话要跟你说。”葛三叔冲她招了招手,脸上带了几分担忧。
见他这副神色,洛明蓁心里咯噔一下,莫不是她捡回来的人还有什么别的毛病?
她当即不敢迟疑,跟着葛三叔就到了门口,她还没来得及问,就见得他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道:“明蓁啊,你爹娘去的早,除了这老屋子,也没给你留下个什么。叔知道这几年你一个人委实不容易。家里吧,也是该有个男人撑着,可你这……”
他像是在犹豫着怎么措辞,好半晌才颇为无奈地啧了一声,“这你也不能委屈了自己,随便就找了这么一个毁了容的男人啊。”
洛明蓁微睁了眼,被他的话给惊得懵住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她反应过来后,才知道他是误会她和萧则的关系了,她急忙摆了摆手,解道:“不是,三叔,您多想了,我和他……”
还没等她说完,葛三叔就又开口劝说了起来:“这小伙子是长得人高马大的,瞧着还像个富贵人家,可再怎么样,他脸上那些胎记也忒吓人了些。你说,多俊的小伙,脸上非长了那么些东西。你要是想找个婆家,且等我回去和你婶子给你好好物色物色……”
见葛三叔越说越远了,一直没机会插话的洛明蓁有些哭笑不得:“三叔,我跟他真的不是那种关系,您误会了。”
葛三叔半信半疑地瞧着她:“那他是谁,怎么在你家?”
“他是……”洛明蓁下意识地要接话,可刚蹦出两个字就卡住了。这倒是让她怎么说?总不能说半路上把人给打傻了,然后就稀里糊涂带回来养着了。而且那人来历不明,万一他真是什么逃犯,告诉的人越多,指不定还要牵连到别人。
她低垂着眼睑,眼珠子极快地转了转,在葛三叔越来越怀疑的眼神中急忙胡扯了一通:“那个,他其实是我的远房表哥,对,就是表哥。我前段时间不是离开了几个月么,就是去邻县接他了。”
她越编越起劲儿,说着说着就一脸痛心地道,“叔,您是不知道,我这表哥就因为脸上长这胎记,从小就爹不疼娘不爱的,可不知道多少人欺负他。命都这么苦了,老天爷还不让他好过,前不久又发了高烧,把脑子给烧坏了,现在就跟个几岁的小孩一样,他爹娘就不要他了,把他给赶了出来。您说,我能狠下心不管他么?”
她说着,就抬起袖子挡在脸上,偷偷挤了挤眉眼,想挤出几滴眼泪来配合一下气氛。
听到她这么说,葛三叔看向萧则的眼神一瞬间满是心疼,摇着脑袋直叹气:“作孽,作孽啊,这孩子命也太苦了。”
洛明蓁见他信了,急忙附和:“可不是麽。”
他们又一起谴责了萧则那没良心的“爹娘”一通,扯来扯去,不仅让葛三叔完全接受了萧则待在她家,还特意叮嘱了他们有什么事就去回春堂找他。
他将药方子开好,留了几帖药,又跟她嘱咐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这才提着药箱子回去了。洛明蓁去门口将他送走后,提了提手里一串的草药就去厨房生火煎药了。
忙活了一个多时辰,她才端着热气腾腾的药碗进了卧室。她刚刚行至床头,见他还在睡,她犹豫了一下,就伸手去探了探他脸上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