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身来,抱了抱哥哥, “南唐这里是极好的,江南的景致美极了,就连晚上的月亮都秀气;我每天晚上对着窗外看着,却开始想念大西北的月亮了。”
池怀安露出感慨的神色,伸手摸了摸妹妹的秀发。
“罢了……你若想清楚了,要回北周,我不拦你。但有件事,我要问清楚了。母亲与我说,这次北周使节队伍里的云副使——”
没等他说话,池萦之已经破罐子破摔地连连点头,
“是他。就是他。已经见过母亲了,挨了一顿教训,母亲点头同意了,其他的哥你就别问了。我说的对不对,娘?”她转过头去问旁边坐着的池夫人。
池夫人从帕子下面哼了一声,作为回答。
“这等大事,怎的不和我商量。”池怀安轻声埋怨了她一句,“人呢,我要见他。”
这两人不能见。
池萦之没吭声,心想,哥哥看人犀利,万一三言两语起了疑心,大周的新任陛下就得扣在南唐一辈子了……
“人就在白鹭别院。我留着他呢。”池夫人把帕子掀开,露出隐约发红的眼角。
“五品的官职而已,叫他告假三个月,留在江南娶亲,他居然不肯即刻答应,还叫了他上司来商量。我看他心意不诚。”
池怀安听得皱眉,委婉地奉劝母亲,
“毕竟是两国来往的使节,怎么好为了私事把人扣下来不放。母亲,赶紧把人放了吧。北周的使节队伍这两天就要返程了。”
池萦之也连连点头,劝说母亲。
池夫人一张嘴说不过兄妹两个,气得一拍桌子,指着池萦之,
“皮猴子,我是为谁着想!你的嫁妆都是我这么多年慢慢替你攒的,大的小的,金的木的,堆满了整个库房。不留他三个月,我哪里有时间帮你一一清点整理了,风风光光地装箱笼,十里红妆送嫁!”
“娘~~”池萦之感动地扑过去抱住了母亲。
母女俩感动地拥抱了一阵,池怀安在旁边冷静地说,“不行,云副使不能滞留江南。再过两日,北周的使节队伍回返本国时,正副使节一个都不能少。”
“那迎亲纳彩的仪程怎么办,你妹妹的嫁妆怎么办!”池夫人气得大喊,“只给我两天的时间,我就算是三头六臂也忙不完!”
池怀安记忆力惊人,被母亲的话提醒,想起了陇西王喝醉后无意中提起的一桩旧事,
“娘,父亲曾经说过,当年你是人先到了平凉城,隔了三五个月嫁妆才送过去?”
池夫人:“……”
池萦之还是头一次听说,顿时觉得茅塞顿开。
“那就跟娘当年一样,不必把人在这里扣仨月,先把人放回去。嫁妆什么的慢慢准备,反正我又不讲究什么面子上的虚礼——”
池夫人抬手敲了她一记爆栗。
“好的不学坏的学!池老贼教坏我女儿!”她气鼓鼓起身走了。
正事谈到一半亲娘跑了,剩下的兄妹俩面面相觑了一阵。
池怀安正色问,“当真想好了?不要留在我和母亲的身边?南唐地界广袤,多得是大好适婚男儿。”
池萦之想了一会儿,还是说,“其他的南唐男儿再好,和我有什么关系呢。他其实毛病挺多的,但我就想和他在一起。”
池怀安听了,半天没说话。
他最后点了头。
“罢了,我不拦你。我和母亲都在雍都,若是那云绥卿对你不好,你便回来。白鹭别院是萧家给母亲的,我再给你置办一处更好的别院,你随时可以回来住。”
池萦之感动地扑过去把人抱住了,“哥~~”
兄妹俩拥抱了一阵,池萦之擦了擦眼角的泪光,小声说,“哥,其实我更不放心你。最近……你夜里还回涟漪居吗?”
池怀安淡淡说: “一如往常。”
那就是每隔几天过去一次的意思了。
池萦之忧心地说,“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尽头呀。”
池怀安倒是平静的很。
“或许是前世做下了什么不寻常事,才会今生异于常人。你不必担心我。”
他安抚地拍了拍妹妹的肩膀,“说起来,两边都是父子,两边的局面都稳下了。我能出什么事呢。就这样过着吧。”
池萦之却不想看哥哥顶着两个身份,将就着过一辈子。
她心里一直有个想法,今天大着胆子和哥哥提起,
“北周新帝还是太子爷的时候,我在京城和他相处了一阵子,我们算是……有交情的。“
在池怀安的注视下,她继续说道:
“如果‘陇西王世子’上书请求去南唐‘病重的母亲处’侍疾,陛下说不定会答应呢。你在平凉城换回世子装束,接了圣旨,光明正大地搬来母亲处,在白鹭别院住下。哥哥,你再不必白日夜晚两地辛劳了。”
池怀安:!!!
池怀安震惊了。
他久久地思虑着这个大胆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