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1 / 2)

画中雪地清幽,怪石嶙峋。远处群山脚下,身穿蓑衣的隐士露出个背影。近处雪中,梅枝勾勒了稀疏两三枝。

调好颜色,点出几点映雪腊梅,正换了只极细的兔毫描绘嫩黄花蕊,池萦之托着刻好的鸡血石印章过来找他了。

司云靖心情正好,停了笔,嘴角微微勾着,指尖掂起新刻好的小印,蘸了朱砂印泥,印在一张澄心纸上。

长方形的小印之上,四处边角勾勒一道简洁的流云边,正中以小篆体刻上了六个字:

“守心斋主人印”

司云靖拿起纸张,对着阳光打量了几眼精巧的朱砂小印,放置在印泥盒旁边,拿起兔毫,又继续画起踏雪寒梅图来。

池萦之站在桌子对面,等了半天没等到回应,纳闷地想,这是行了?还是不行?

没骂人,没拂袖而去,没用印章敲她的头,应该是行了吧……

刚才刻得急,刻刀没拿稳,有一刀不小心划了一下,戳在食指尖上,伤口不深,见了点血,她赶时间没吭声。

现在小印刻完了,守心斋主人看起来是把印收下了,她隔着袖子捏了捏隐隐作痛的指尖。

“手伤着了?出去找高大年,把你的手包一下。”司云靖眼睛盯着桌案上的寒梅图,下笔作画的同时吩咐说。

“哦。”池萦之捂着手出去了。出门的时候还在想,高大年是谁……

刚出了守心斋的门,迎面见到一位圆脸白胖的中年太监对着她和气地笑。

“老奴高大年,池世子伺候太子爷辛苦。”

池萦之看得眼熟,恍然指着他,“你是那天夜里替我通传,又送来了银狐裘的那个——”

“正是老奴。”高大年引着她去旁边厢房,殷勤地笑道,“老奴当时头一次见池世子,便知道池世子是非同一般的人物!如今果然得了太子爷的青睐。嘿,咱们太子爷入主东宫这么多年,您可是头一个!池世子哪里伤着了?除了手,还有何处需要擦药?哎呀呀不必和老奴客气,老奴是没根的人,池世子尽管吩咐,没什么好害羞的——”

池萦之:“……”不是,宁想歪到哪儿去了!

她举起左手:“手指尖,刻刀磕碰了一下而已!再没有其他处了!”

在高大年半信半疑的目光中,匆匆包好了手指,落荒逃回了守心斋。

踏雪寒梅图已经画好了,用铜镇纸压着晾干。

池萦之回去的时候,司云靖正好拿着新得的鸡血石小印蘸满朱砂印泥,印在踏雪寒梅图的右下角。

“——守心斋主人印。”他颇为满意地念了一遍,挪开铜镇纸,将踏雪寒梅图举在半空中端详着。

“回来了?”他不回头地问了句,“你觉得此画如何?”

池萦之站到大书桌旁边打量了几眼。

她自己整天被老爹逼着学骑射兵法,没时间学书画这类闲情逸致的东西,对于所有会画画的人都觉得挺厉害的,又觉得这幅确实画得挺好,便真心实意赞了一句,“美景美图。”

司云靖的唇角微微一勾,将画卷起递过来,“若是你喜欢,此画便赠你了。”

池萦之猝不及防接下了太子爷的赠画,惊讶万分。

时辰还没有到中午,司云靖在守心斋里看书习字,她闲着没事,在窗边拨弄了一会儿楼思危养的鱼,不小心洒多了鱼食,鱼缸里翻起了三只白肚皮。

池萦之:“……”大侄子明天来了,看到会骂娘。

她瞄了眼屋里专心读书、对窗边事故并未察觉的此地主人,捋起宽大的袖口,把那三条翻白肚皮的小鱼苗从鱼缸里捞出来,悄悄地丢到了窗外。

窗外是人工挖出来的一小汪清池,冬天结了层薄冰,鱼苗丢出去后,薄冰碎开,传来咚的轻微水声。

随着水声传来了一道闲适的问候,“一天天的守在窗前洒鱼食,每次都撑死几只,怎么不记得带些鱼苗来补上呢。”

池萦之:“……”妈蛋。这货的眼睛怎么这么毒!

门外木走廊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高大年的嗓音恭敬响起:

“今日的午膳可是要在守心斋里用?池世子的午膳要一起送过来,还是送去隔壁厢房?”

司云靖看了窗边把脸埋进袖子里的人一眼,吩咐说,“一起传膳进来。池世子早晨的补血壮阳羹汤没喝完,拿去厨房热一热,再送进来。孤盯着他吃完。”

池萦之:???不是吧,还喝?

她试图挣扎一下,“连着喝了十几顿壮阳的汤药了,药效滋补,非同寻常。臣已经行了——”

司云靖的视线扫过她腰下,发出了一声含义不明的轻嗤,“呵。”

池萦之:“……”

‘呵’是几个意思?

阿重准备的那个,果然还是不够大吧?

清闲日子里的时辰过得慢的很,用完了午膳,守心斋里两人一个坐在大书桌后读书,一个坐在窗前方桌喝茶,屋里安静下来。

早上赐下的一套刻刀和鸡血石还端着摆放在靠窗的小桌旁,池萦之闲着也是闲着,拿起一块给自己刻了个小印。

她虽没有‘守心斋主人’那么大的排面,但平康坊里最大的陇西王府老宅子还是能吹一吹牛皮的。

她依旧刻了四角的流云边,中央刻下了‘陇西旧宅居士印’七个字。

蘸了印泥,纸上试着印了一下,效果很满意。她手痒难耐,找来找去,找到了太子爷新赐下的踏雪寒梅图。

一尺高的写意小画卷起,卷轴用丝绦系紧,放在靠窗小桌的刻刀和鸡血石旁边。

池萦之把画打开一看,画面果然干干净净,只在上方提了四个字的画名:《踏雪寒梅》,并未题诗,直接在画名下印了作画者的‘守心斋主人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