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里的物件冷不丁地和剧本情节的细节重合了,惊得池萦之一阵心脏狂跳,坐在椅子上半天没说话。
她抬头四顾,以全新陌生的眼光重新打量这间守心斋。
大小倒是和梦中那间静室差不多,冰裂纹雕花窗户的式样也像,但布置陈设什么的完全不对。
类似形制的宫室,在皇城里没有一百间也有八十……
池萦之砰的把脑袋靠在大书桌面上,半天没动。
隔了一天的中午,池萦之的桌上果然又放了碗鹿茸鹿血羹,楼思危却没敢喝。
因为太子爷又来了。
“昨日宫里出了件大事,说与你们听。”
司云靖径直走到明堂正中的大书桌背后,拉开黑檀木交椅坐下了,淡淡道,
“辽东王出事了。”
短短六个字仿佛一声惊雷,惊得守心斋里三位世子差点跳起来。
羽先生站在窗边,清了清喉咙,慢条斯理地从头说起,“话说五家藩王奉召进京。三位世子呢,在东宫守心斋,汝阳王和辽东王两位王爷跟随陛下那边侍疾。”
所有人安静地听着。
“昨日陛下精神好了些,下午起了身,在宫里设宴召见汝阳王和辽东王两位王爷,说笑间偶然提起了这次祝寿的贺礼。辽东王提到他准备的贺礼乃是一件罕见的纯白鹦鹉,会祝寿,会诵经。陛下起了兴致,便要提前看一看。谁知道看一下呢,就看出事了。”
说到这里,羽先生一摊手,
“辽东王精心准备的诵经鹦鹉,遣人送进了宫里,掀开帘布时,居然已经在笼子里四脚朝天,出气多,进气少。陛下勃然大怒,当场就要处置辽东王。辽东王扯着嗓子喊冤,说那鹦鹉一路从辽东到京城数百里都活蹦乱跳的,进了趟皇宫就不行了,显然是有人要陷害他。——到现在人还押着呢。”
说到这里,羽先生停了下来。
司云靖接过去道,“对于辽东王的贺礼出了岔子这件事,三位有什么看法。”
守心斋的三位藩王世子你看我,我看你,过了半天,谁也不说话。
司云靖等了一会儿,等不到任何看法意见,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他侧过身去,抬头看了看沈梅廷每天涂红一瓣梅花的消寒图,空白花瓣只剩十瓣了。
“还有十日。十日后便是除夕,也同时是陛下的万寿节的正日子。辽东王的贺礼提前出了岔子,你们三位的呢。”
韩归海哼了一声,语气带刺地道,“辽东王猪油蒙了心,居然进献活物,这才出了事;臣的贺礼可不是活物。太子殿下放心,臣这边出不了岔子的。”
楼思危也急忙保证,“臣的贺礼同样不是活物,出不了岔子。”
“你呢。”司云靖对着池萦之抬了抬下巴。
池萦之想了想,“臣的贺礼不是活物,还挺大挺沉的,应该也不会出岔子吧……”
司云靖站起身来。
“京城是各方势力扎根之地,原本就水深难测,陛下寿诞即将到来的关键期间,不排除有人趁机把水搅得更浑。你们各位的人呢,孤是放在正阳宫里看着了;但是各位的寿礼按规矩需在万寿节当日入宫,还请三位各自当心,小心看护好,莫要出了差错。”
他今天的日程忙得很,守心斋里三个不省心的敲打完了,不多停留,起身便走。
守心斋里几个人到门边拜送。
池萦之琢磨着他刚才的话的意思,
‘把人放在正阳宫里看着’……
不会吧,把他们三个整天圈在守心斋里,难道不是防备着他们闹事,而是——护着他们不出事?
这么好心??
不可能吧?!
司云靖走到门边,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回身看了池萦之一眼。“池小世子今日做了什么。”
对于这个问题,池萦之早有准备,应声回答,“早上点卯后便坐下吃糕,吃完读书。读完又吃……”
“这两天的鹿茸鹿血羹都喝了吗?”
池萦之一愣,实诚地回答,“大部分都喝完了。偶尔有点剩下的……”
“增重多少?过秤了没有?”司云靖打断她问。
池萦之又是愣了愣,“还、还要称重的吗?这个臣倒是没有……”
司云靖赶着回前殿议事,皱眉上下打量了一眼她的身板,简短地吩咐沈梅廷,“拿秤来。把池世子和楼世子都秤一秤。”
沈梅廷挠着头去找守心斋里伺候的主管太监要来了平日里秤货的大秤,称量了两人的体重,附耳报了过去。
司云靖听了,顿时不悦地一皱眉,“身量只差了一两寸,却差了三十斤……”
若有所思的视线盯在池萦之和楼思危两人身上来回打转。
两人仿佛被猛虎盯上的两只兔子,齐齐屏住了呼吸,把头埋得低低的。
楼思危心里默念着,“快走快走快走……”
池萦之心里默念着,“别狗别狗别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