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门后金红夷炮轰鸣着,铁弹飞舞着窜向旅顺的土墙,砸起一团团的渣滓,三轮过后,潮水般的盾车往旅顺土墙而来,后金兵排出两行盾车,中间位置甚至有三层。
刘破军在城楼上用远镜不断观察,发布着一项项命令,后金兵进入一里后,城头的十二磅红夷炮开始射击,沉重的铁弹将那些看似坚固的盾车变为飞散的木块,在后面的人群中跳动,双方一交战就十分激烈。
登州镇的防御战术在前几日的实践后趋于熟练,三百步后全线野战炮和红夷炮开火,一辆辆盾车被打得粉碎,落在了后方。
进入坑洞区后,盾车陆续停止,后面冲出包衣,将一个个土袋扔在坑洞中,比他们前几日的填土快了很多,他们一边填坑,一边清理着那些前几天遗留的盾车残骸,前进速度十分缓慢,后面的推车的包衣嘶声竭力的嚎叫,推着盾车拼命前进。
登州的分遣队在拦马沟的顶端用火枪射击,清障的包衣死伤惨重,但背后的弓箭顶着他们,逼迫着成群的包衣继续在没有防护的前方清障填坑,坑洞一一被填满,盾车一点点前进,登州的炮火依然猛烈,他们保持着大约一分钟两发的射速,持续不断的摧毁那些盾车,墙头的红夷炮则轰击盾车后方的建奴梯队,将他们的阵形打散。
后金兵顶着伤亡,终于前进到离土墙九十步,一声海螺号响,成千上万的轻箭升上天空,朝着土墙倾泻而下,明军土墙上的悬廉上响起密集的噗噗声音,防箭的棉被上如同顷刻长满杂草,土墙上的悬户掩护着士兵,斜射的弓箭大多被挡住,土墙后的待命士兵躲在草厂内,上面同样是木框带棉被,有效抵挡弓箭,防守方的优势尽显,那些必须往来的辅兵和传令兵,则开始有了伤亡,一些使用斑鸠铳和鲁密铳的守备队士兵在胸墙后还击,打击那些填坑的后金军,双方进入对射。
旅顺北墙上井然有序,西官山的观察哨不断传信,在山腰用箭射下情报,山下的传令兵拿到后骑马赶往旅顺北墙,旅顺城头也架起木质的瞭望台,不断跟刘破军汇报军情。
刘破军拿到西官山的情报后,对陈新道:“建奴中军有四门小铜炮,混在后排盾车中,属下准备调第一营炮队增援中路,摆在乙字十二号土墙段……”
陈新打断道:“按你想的打,小规模调动不需要请示。”
刘破军马上转身对塘马传令,不久后四辆四挂的马车拖着炮从土墙后的平地通过,运动到乙字十二号地域,上面的炮兵迅速下马,将炮车卸下后,沿着一道平缓的坡道上土墙,周围的辅兵纷纷上前协助,炮车很快到位,土墙上的临时炮位比其他土墙更宽,方便火炮退位,这也是来自弗朗机人的经验。
陈新用远镜观察着敌方阵营,登州镇火力猛烈,野战炮在百步的精度十分高,阵线上接连不断的爆起盾车的碎片,地面上冒出一团团火光,万弹地雷炮将那些清障的包衣一片片掀翻,但后金的盾车不见减少,有被打中的停下后,后面又绕过一辆,补充到阵线中,包衣也是源源不绝,前面的刚倒下,盾车后又被驱赶出一批,渐渐的连蒙古人也被驱赶出来,他们分散在盾车前面十来步,用弓箭朝土墙直射。
盾车停止在七十到八十步之间,无数的包衣在盾车前面亡命劳作,将前几天残留的盾车遗骸往新的盾车前面堆放,盾车后面成千上万满洲和蒙古弓手拉弓抛射,五六箭后就换上一轮,保持着体力,一波波的箭雨犹如不会停息一般,即便登州镇有草厂和悬户,依然遭受了伤亡。
盾车间闪动着满八旗的弓手,他们的射术精准,将拦马沟的分遣队压制,分遣队为了减少损失,依次往土墙撤来,爬上那些弯曲的通道退过壕沟,进入土墙前面的胸墙,依托胸墙继续射击那些包衣和蒙古人。这样土墙就有了两道火力,可以互不影响的同时射击。
守备队的弗朗机炒豆子般鸣响,旅顺的弗朗机多达三百门,都是从登州武库中选出,数量与大凌河城相当,前几日的作战中,登州镇隐藏了一般的弗朗机,今日面对后金的总攻,所有弗朗机都开始爆响,后金兵进入百步立即遭遇了这些火炮的打击,弗朗机全部集中在土墙阵线,每炮配九个子铳,两千多发小铁弹暴雨般打向盾车线,盾车前后惨叫连连,被铁弹打中的后金兵无不肢体碎烂。
登州镇上千的火器施放,枪炮口的白烟连续不断,海风将阵阵硝烟吹离战场,很快又有新的白烟喷出,旅顺数里长的土墙防线上炮声震天烟雾弥漫。
陈新的视野中也有些朦胧,北墙的五门大红夷炮又是一轮齐射,斜向打击两翼的后金兵,城墙轻轻的颤抖着,闷雷般炮声震撼着耳膜,陈新微微张嘴,缓解自己的耳鸣。
“大人,西官山来报,他们观察到盾车后面的包衣在往盾车中堆放土包。”刘破军接到西官山的最新情报后,对陈新说道。
陈新朝正面观察,有两发四磅炮炮弹打中盾车后,前护板支离破碎,露出了里面的堆叠的土袋,“建奴这也是要修壕沟。”
“属下也觉得是,他们用土袋堆在盾车后,这就是一道土墙,火炮无法击穿,他们有了这道掩护,便可以在墙后驻守,夜间不用退回。”
“建奴想在旅顺学大凌河那一招?”陈新疑惑道:“可是旅顺有港口,如果他们要围困,那么应该主攻老虎尾或黄金山,但是瞭望哨没有发现他们往那两个方向增派兵力。”
刘破军稍稍一想就道:“或许建奴是建好土墙,依靠土墙的掩护日夜挖掘壕沟或坑道,就近攻击我们的防线,也可能待土墙建成后,再抽调兵力强攻老虎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