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金天聪六年十二月,后金大军还归各处,这次他们在察哈尔抓获的零散蒙人合计近三万余人,牲口四万头,这个数字还不包括主动投靠的察哈尔台吉人马。
他们进入宣府抢掠大半月,满洲八旗俘获汉民两万一千余人,牲口两万头,斩杀汉人男丁一万三千人,随同他们一起入关的外藩蒙古各部没有算过,斩杀汉人男丁应当也不少于万数。
就连新投靠的察哈尔蒙古各台吉,也跟着发了一笔财,抢掠宣府的汉人,就是皇太极给他们的第一笔奖励,其来源仍然是大明的百姓。
这一次皇太极驱逐了林丹汗,战略上是一次大胜,整个漠南蒙古全部臣服于后金,大明北方九边都处于后金的直接威胁中。
后金军队战术上乏善可陈,甚至没有打一次像样的仗,基本上是一次武装游行,进入宣府之后也是靠着名声吓人。获得的利益却十分丰厚,各部获得人口将近七万人,其中有六万属于后金本部十旗,是对辽东人力的又一次补充。
回到辽东后,皇太极给损失惨重的正白旗多分了两百丁,都是俘获的蒙古人,还有一百名新投靠的鱼皮鞑子,但多尔衮还是一个劲叫苦。
金州的明军通过复州会战取得了优势,岳托领兵救援后,复州总兵数达到六七千人之多,还有部分包衣,这些都需要从海州供应,冬雪飘下后,马车都不能再用,只能使用冰床和爬犁,莽古尔泰、岳托和多尔衮都希望将自己的人马撤出复州,借口是减少后勤供应的困难,实则是让自己解套。
不过就在此时,在复州城北仅仅二十里的墨塔铺突然遇袭,金州一股明军半夜潜入,悄悄杀死哨兵后打开大门,五六十个明军一拥而入,当日正好有一队押送粮草的镶红旗人马在,与当地驻守的正蓝旗甲兵一起坚守住了内层的木栅,明军在天亮前撤离,正蓝旗损失了三十多人,还被抢走近百匹马,存在堡中的五十辆冰床和粮食也被烧了。
复盖沿线多次遭遇零散的袭击,明军的大股骑兵还时常出现在平洋河附近,岳托几人兵力既不足以攻击金州,又不足以防备如此广大的区域,只得派出更多斥候,往东进入山地与金州斥候拉锯,驻军一点不敢减少,后金都是各旗自己管自己吃的,和明军的客军制度一副德性,明军抽调外地的军队,还需要从原驻地卫所供应粮食,是个十分奇葩的制度,辽事起之后,因为援辽人马驻扎时间太长,兵部才改为了用辽饷统一供给。
因为要长途运输粮食,这三旗在辽中的村子怨言四起,别的旗在察哈尔和宣府收获颇丰,他们当然不会把全部财物交到公中,后金兵私藏战利品是惯例,连皇太极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别的旗发财去了,留下这部分甲兵和家属却要打硬仗,还要贴粮食,自然会有意见。
路途上粮草由复盖各堡接力护送,大家都不想护送全程。明廷原来在辽东的军堡体系大概是十里一堡、六十里一驿站,后金恢复也是按十里一堡来做的,遭遇了一次袭击后,后金就只能增加各堡驻军,复州的人马又摊薄了。
就这么防备着,运粮队还是连连遇袭,明军大股来袭的情况变少了,他们活动也受到了限制,最多的便是地雷,那种万弹地雷炮能把一辆爬犁掀上天,顺便还打翻周围几个骑兵。明军通常是晚上摸上官道,埋设地雷后盖上雪层,表面上很难看出来。
这种触发雷害人不浅,后金兵把每辆粮车前后相隔二十步,以免一炮伤及多车,每次还要派出两三个包衣驾车走前面,雪层越来越厚之后,金州斥候野外生存慢慢艰难,这才消停下来,逐渐撤回了金州。此时也到了十二月,不管女真、蒙古、还是汉民,大家都要过年了。
十二月二十日,黄台吉来到了沈阳城北的火炮厂,随行的有济尔哈朗、多尔衮、高鸿中、马光远、石廷柱等人。
直接负责铸炮的,仍然是那位在己巳之时投降的丁启明,因为乌真超哈炮队在大凌河表现不错,丁启明也因铸炮功提升为副将,目前是乌真超哈下面的六个甲喇额真之一。
丁启明跪拜后,领着皇太极进入去年年初来过的那个院子,皇太极对左侧新制的几门巨型铁炮视而不见,径自走向了右侧,略带急迫的站到了两门小炮之前。
自从身弥岛之战以来,皇太极等人便开始留意文登的武备,己巳之战时,文登的武备和明军并无本质差别,身弥岛却出现了燧发枪、长矛方阵和四磅炮,金州出现了阵列骑兵和短枪,复州出现地雷和八磅炮,连皇太极有时心里也在嘀咕,下一次登州镇会出现什么。
这种层出不穷的新武器新战法,带给后金上层一种对未知的恐惧,也是为何皇太极那么匆忙要派李永芳亲赴登莱的原因。
负责铸炮的工匠还是王天相和金世祥,两人跪在铜炮两侧。在原本的历史上,两人后来都在汉军两黄旗,并且有各自官职,王天相还在锦州失陷后调去锦州炮厂,通过祖大寿的锦州炮厂,铸出了满清自己的铁体铜芯炮神威大将军,其技术水平远远超过现在的天佑助威大将军。
祖大寿在明亡前绝不入关,一心经营宁远和锦州,甚至把最尖端的铸炮厂放在前线,跟着军队一起失陷给满清,也可算祖大寿对满清的贡献之一。
“大汗您看,这便是那两门小铜炮,射三斤炮子,用三轮炮车,带炮架全重九百斤,原本没有望斗,还是大汗提醒奴才,奴才去了天佑军,得那孔有德炮手建言,追加上了望斗。”
皇太极用手轻轻摸着两门铜炮,他回头看着石廷柱点点头,示意他上来看看。
石廷柱过来围着看了一圈,然后又告一声罪,远远跑到几十步外,转头对着炮身张望,好半响才回来向着皇太极跪下。
“回大汗话,咱大金的炮似乎要大些。”
皇太极淡淡问道:“如何个大法,你且说说。”
石廷柱咽下一口口水,心中还是颇为紧张。他带着乌真超哈的战兵在复州被数十登州兵击溃,目前沦为了后金国内的笑话。皇太极大发雷霆,如果不是看着今年投降者众,担心他们人心不稳的话,石廷柱一准被斩首了。
“咱们的铜炮炮身比登州兵的大,也更要长一些,轮子比登州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