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女人趴在地上,对着面前一具尸体嚎啕大哭,周围还有些头破血流的人,正在旁人帮助下止血,数百文登屯户人头汹涌,嘈杂的叫骂声不绝于耳。
相隔四十步外,是另外一群七八百名本地民户,他们大多衣衫褴褛,同样手执农具,并陆续有人不断赶来,有些衣服齐整的人大声鼓噪,他们也有两人被打死,受伤的更多,不少年轻民户对着这边跃跃欲试。
文登的这批屯户大多是崇祯三年四年到的文登,在文登本地还没有资格分地,有部分参加过修路,冬季无法劳动的时候,由训练队组织起来操练过。此时虽然手执农具,仍然有几分气势,面对两倍的对手毫不退让。
几个县衙的快手在中间隔开双方,他们都是地头蛇,大声呵斥着对面的民户,阻拦着不许他们冲过来。那些民户多少还有些怕这些官府的人,这才维持着没有再发生械斗。
刘民有带着傻和尚和莫怀文策马赶到,先到一步的徐元华连忙迎过来。
“刘大人,你可来了。”徐元华抹抹脸上的汗水。
刘民有跳下马急急对徐元华问道:“为何打起来的?”
“这些刁民受了些缙绅的鼓动,一早便聚集起来阻止咱们清丈交割,又不准咱们的屯户搭建窝棚。有些屯户便心急,推推搡搡的打了起来,后来就动上了农具,死了三个人,咱们这边有一个,是去年从青州府来的。”
“带我去看看。”刘民有脸色阴沉的道。
徐元华知道刘民有最看重人命,带着他分开人群,到了前面停尸的地方,那屯户看着约有四十年纪,额头一道大大的伤口,脸上身上满是血迹。旁边一老一小两个女人哭得声嘶力竭,另外两个似乎是那屯户的儿子,挥舞着手中的棍棒要去拼命,被几个老者死死拦着。
莫怀文蹲在那个老一些的女人身边低声道:“这位婶子,这是文登的刘先生,你们先别哭了。”
“刘先生给我们作主啊!”两个女人一听是刘民有,齐齐膝行过来拉住刘民有裤腿,“我家男人是被他们用锄头生生打死的,日后咱们一家可怎么过啊,求刘先生给我们讨回公道啊。”
刘民有重重的喘着气,这些流民都是千辛万苦来到文登,为了挣一口吃的不惜做最累的活,他们所期盼的就是分地的那一天,让全家都能够在乱世活下去。这个屯户却在即将实现愿望的时候倒在了这里。
他连忙扶起两个女人,好言劝慰道:“两位放心,文登营会管你们以后的日子,两位请节哀,我这便去与他们分说,一定给你们作主。”
刘民有又过去劝了那两个激动的后生,让他们稍稍稳定了情绪。然后对徐元华道:“你让各个总甲和甲长管好所属的人,都不要冲动,我过去与他们分说。”
“大人,这事说不清楚的,那边也死了两个人,他们正在从四乡拉人来,早上尚不足两百,如今已超过七百,你过去没准还有危险。”
刘民有皱眉道:“如不去说清楚了,这样冤冤相报,咱们与本土人的矛盾便越来越激化,我得去试一下。”
莫怀文也担忧的道:“大人要谈也不必亲自去,派个总甲去请他们的族长到中间谈更好,那里有县衙的快手,他们多少要看些情面。”
刘民有听完觉得有理,徐元华跑去了中间,跟那些快手说了,不一会那边出来一个老者和一个生员模样的人。刘民有压下心中的怨气迎了过去,身后跟着那个狗熊般的傻和尚。
莫怀文一看那边生员的样子,就想起当年那个黄功成,显然的一路货色。他叫过徐元华的副手问道:“附近还有没有咱们的屯堡?”
“有一个,已经派人去招人了,不过那边人也不多,目前只得两百多户。”
莫怀文沉着脸想了一会,抬头看看对面越来越多的人脸露忧色,拿出自己的腰牌对那人道:“你去军营见王长福,就说文登的人受了欺负,请他们支援一下。”
那人迟疑道:“刘大人说过民政的事尽量不动武,他不是在谈嘛。”
“你别管,按我说的做。”莫怀文把腰牌塞给那人,“你去了军营再去县衙一趟,让那个唐知县尽快赶来。快些,骑我的马去。”
莫怀文目送那人挤出人群,转头去看刘民有,只见刘民有和那老者不停交谈,旁边那个生员则不时插上一句,刘民有便转头与他分辨,不时转头指指这边的尸体。
莫怀文不由轻轻摇头,“这事儿要是能靠谈来解决,也就不会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