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节(2 / 2)

身后的弓/弩手也将弓弦拉满。

戚展白抬手制止,攥紧缰绳,沉声问:“你想怎样?”

“很简单。”苏含章再不去看马前几近颓然的女子,眼底的猩红淡去不少,对着戚展白不紧不慢地说道,“第一,让出北边的路,不得追击。第二......”

他哼笑,指背留恋地滑过沈黛被寒风吹得煞白的面颊,声线变得旖旎,“想要追回你的女人,就单枪匹马过来与我一战。”

北边的路直通山林深处,地形崎岖诡谲。一旦放苏含章逃脱,便再无从追击,之前的努力和牺牲都将平白付诸东流。

沈岸默了声,沈知确开口力劝,沈黛也摇头示意不可。

戚展白却只反问:“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好!”戚展白毫不犹豫应下,催马出阵,在千万双眼睛的注视下,缓缓抬手,“让路。”

苏含章横刀将沈黛挟在身前,策马缓缓后退。

众将士心有不甘,奈何军令如山,他们只能照办。黑压压的方阵才从中破开一道口子,苏含章便调转马头,一骑当先冲了出去,余下的十数名死士紧随其后。

山路盘旋交错,枝林蔽日,簌簌滑过面颊的寒风声中,隐约还夹杂着野兽的咆哮。

一路上果然没有追击,苏含章一骑绝尘,却没下山,而是顺着盘山羊肠小道,朝山顶疾奔。

青山紧跟在侧,时不时回头留意身后的动向,提醒苏含章道:“殿下,戚展白不见了,莫不是逃了?”

苏含章漠然冷哼,箍紧怀中不安分的沈黛,腾出一手抬起她下巴,兴味道:“你瞧,连他都不要你了。”

“小白一定会来的!”沈黛毫不客气地一口咬在他手上。

苏含章吃痛惊呼,抬手朝她面颊狠狠去。掌风还未至,便有劲声乍然破空,尖啸而来。

哧——

一支狼牙白羽箭径直贯穿苏含章右手,箭尾犹自颤颤,殷红的血溅了他满面。

“啊——”

苏含章再无暇欺侮她,身体蜷缩佝偻,额上沁满豆大的汗珠。

“殿下!”青山策马欲去搀扶,听闻林中有沙沙声,忙张弓开弦。

沈黛趁机掌控缰绳,苏含章却一把抢走,咬牙拔出掌心的箭,越发催马急奔,“他在东南方,小心伏击!”

话音未落,丛林深处又“嗖嗖”连响,几位纵马前来护驾的死士被一箭之力,直接从马背掼倒,一头栽在地上,当场毙命,所有羽箭皆是从喉结齐刷刷径直贯穿到后颈。

血腥味在风中蔓延,方才还有十余人,眼下却只剩一人。

而那射箭之人,依旧自如穿行林间,风一般寻不见踪影。

急奔的马儿被尸首绊倒,嘶鸣着侧翻,震起一片飞沙走石。青山好不容易瞄准了戚展白的身影,因这混乱,箭矢忽地失了准头,直挺挺扎在了旁边的树干上。

一击不中,青山瞬间慌乱,忙不迭从背后箭筒里抽新箭,指尖控制不住发抖。

就听一声怒马长鸣,声震九霄。

通体如墨的乌骓宝驹自一截横在路中间的枯木上凛然跃出,铁蹄溅起泥尘,混着血珠,挟风雷之势朝他俯冲而下。

马上之人甲冑光寒,风氅飞扬如雄鹰展翅。

兔起鹘落间,青山甚至都未能看清楚他的模样,腹部便中了剑。寒芒抽出,漫天血雨如蓬,他直着眼睛,从马上翻滚下来,合眸前还不忘提醒:“殿......下......当......”

最后的“心”字还没出口,就被戚展白狠狠践踏在了马蹄之下。

山风呼啸而过耳,凛冽如刀,夹杂着坚毅的马蹄声。

人未至,杀气已至。

苏含章暗骂不已,越发夹紧马腹纵马狂奔。直觉身后有冷箭正对准他,他毫不犹豫地从沈黛发髻上拔出一根发簪,随意往后一掷。

那百发百中的狼牙羽箭果然偏了方向,锋棱折射着寒光,从他衣袖边缘擦过。

苏含章得逞一笑,趁着这机会,在下一个拐弯处,抱着沈黛翻身下马。

突如其来的天旋地转,沈黛一时反应不过来,被他带着在地上滚了几圈,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回过神,却发现他们竟到了一处断崖边。崖下深不见底,隐隐有水声拍壁,似有激流奔涌。

马蹄声逼近,苏含章二话不说,横刀架在沈黛颈上,挟了她站到断崖边。

断崖石块因常年被风化,经受不住两人重量,碎了几块滑落下去,许久,方才勉强听到极轻的“咚”。

沈黛的心一瞬提到嗓子眼。

这高度,摔下去只怕凶多吉少......

戚展白随后而至,翻身下马,“你不是说要与本王单独一战吗?”

说着便甩了下剑上的血,藐然与他对峙。

晨间清透的阳光照在他斜指向地的长剑之上,甲冑浴血,眼中锋芒与剑尖寒光烁成一线,杀气凛然,宛如炼狱归来的修罗。

苏含章一笑森然,抬起匕首挑高沈黛下颌,“我的命,和她的命,你选一个。”

戚展白斩钉截铁道:“本王都要!”

长剑一抖,人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