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妱自从嫁过来,侍奉公婆,敬爱兄嫂,孝顺老太太,不敢有一丝懈怠,而今滕家却纵容一个不知是真怀孕还是假怀孕的通房这般污蔑自己。自己肚子里的嫡亲血脉还未出世,便被一个奴籍通房肚子里的庶子压了过去。
卫妱纵是再大度也忍不得他们这般欺侮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且不说那术士是真是假,便她怀的当真是个女儿,也是正经嫡女,难道还不如一个庶子?
大狁有嫡子女在,就容不得庶出子女继承家业。因此嫡女招婿在家的,不在少数。
这样一来,她就是生了个女儿,又哪里比一个庶子差了?
滕永霜在她怀孕后欲要将棉雾打发出去这件事,之前让卫妱心里对他恢复些许好感。然而棉雾一闹出这事出来,滕永霜也不再提之前要将棉雾打发,或者另做处理了。反而被闵氏三言两语便拉拢了过去。
“棉雾再是生儿子,也不过是个庶子,你却是我的嫡妻,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我的嫡亲子女,她终是越不过你去,你又何必与她斤斤计较?容不得她呢?”
卫妱冷眼看着自己丈夫:“您口口声声说妾身与她计较,倒是说说,妾身与她计较什么了?计较她瞒着主母私下有孕却不报?还是计较她在婆婆面前胡言乱语污蔑妾身这个二少奶奶?还是计较她请来妖道陷害妾身和肚子里的孩子?”
滕永霜震惊的看着她,仿佛不认识了她一般。
“大娘子。”这是卫妱在家里时的称呼,婚后浓情蜜意时滕永霜也曾私下这么喊她,自从纳妾后,便很少再这么喊。
卫妱原以为自己经过这事已经对丈夫死心了,可听到这般喊她时,还是从心里升起一阵说不出的难受委屈。
滕永霜伸手想去轻抚妻子柔顺的发髻,却被对方躲了过去。
“大娘子,你我夫妻五年,我敬你爱你,不想让你伤心,所以母亲私下跟我提了多次纳妾,我哪怕担着忤逆不孝的罪名也不肯纳妾,唯一一个棉雾,也是母亲硬塞给我的,我对她并无情意。你又何必这般针对于她,刻意将这些罪名强安在她头上?”
“我纵是不喜欢她,也知道她生性柔弱,如何会做出那些事来?”
“滕家子嗣单薄,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的身体你也清楚,熬不了多少年,我若是不留下一个子嗣,介时便是死了,又如何面对地下的列祖列宗?”
滕永霜还想再说什么,卫妱却挥手打断了他:“二少爷。”
“容妾身提醒你,”卫妱神色冰冷道:“棉雾说妾身将她肚子里的孩子视为眼中钉,那么反过来,她对妾身肚子里的孩子又何尝不是如此?”
“二少爷既称敬爱于妾身,又为何宁肯相信一个通房的话,也不肯相信自己的结发妻子的为人?”
“你纳棉雾这两年,妾身可有半分亏待于她?”
滕永霜顿时一噎,竟找不出丝毫反驳的话。
卫妱也不想听他继续为棉雾狡辩说情,哪怕有滕老太太出面缓和,卫妱还是收拾东西回了娘家。
滕家为了子嗣已经疯魔了。
自来嫡庶不分便是乱家之源。她若继续留在滕家,若是真生了女儿,迟早会被滕家磋磨欺侮。
她宁肯女儿不要滕家嫡女的身份,也不想为这一层虚名,让女儿将来看庶子姨娘的脸色过活。那她真的是死了都要气活过来。
如果生了嫡子,以滕家对子嗣那般疯魔的执着,大狁朝又有律法在,,不怕他们不求着嫡子回去执掌家业。便是棉雾想作妖,还能无视王法不成?
卫妱刚回娘家时没打算把在夫家的事情,告诉家里父母兄嫂弟妹,本想着在外面置办好了住处,再慢慢与滕永霜磨着和离,若是不肯和离,休了自己她也不在乎。
大不了到时候自立女户,自己养活自己和孩子便是。
若是滕家不肯让自己带走孩子,那就别怪到时她撕破脸了。
她嫁入滕家这么些年,滕家长孙媳柴氏,只是庶长孙的媳妇,即便是大嫂,有些事也越不过她这个嫡孙媳妇。更何况柴氏看似精明,实则鲁钝。而卫妱身为家中长女,自幼便帮着母亲孟氏管着卫家几房数十口人,管家看账都是学了多年的。
柴氏是富户长女,却是自小被娇养大的,家中奉行女子无才便是德,所以柴氏不过将将认几个字,却偏偏又觉得商户满身铜臭,看账的事也不怎么爱接手。
因此卫妱嫁到滕家这几年,颇受倚重,甚至许多产业还是靠她力挽狂澜扶持起来的。几年下来,她自然而然也知晓滕家许多触犯王法的隐秘之事。
若滕家当真不知好歹,那她卫妱当年如何帮他们撑起家业,便让这家业如何败下去!
卫妱到娘家一向报喜不报忧,卫大爷和孟氏也知道长女的脾性,便也不多问,只希望女儿在家这些天能过的好好的便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