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节(2 / 2)

苏凤竹暗暗叫苦:谁知道他听过一遍就记到心里去了。却也只得应了。虞宫贵人们的梳头,哪里是寻常的梳头。要先把头发用热毛巾擦过三遍,然后撒上澡面,再用篦子细细篦过三遍,再用毛巾擦三遍,然后再揉上发油,按摩头皮之后再篦三遍.......一套下来又是大半个时辰,苏凤竹觉着自己胳膊都在打颤了。周玄早看在眼里,心疼地握握她的手。

“舒坦,真舒坦,这才是皇帝的日子么!”而景泰帝则兴高采烈道:“好了,去外面吧。”

周玄搀扶住他,他则顺势把大半个身子都倚到周玄身上,且步子迈的愈发的细碎虚弱:“哎哟哟,这身上就是没劲儿啊,哎哟哟,玄儿,你可把爹扶好了,哎哟哟,爹这头有点晕,不行了,得先停一停.....”

“要不,弄个肩辇来,叫人抬着爹?”周玄担心地道。

“不用,你扶着爹,爹比坐什么都舒坦。”景泰帝道:“爹就要你扶着!”

好不容易挪到后院中,景泰帝看看一院子花红柳绿,却皱眉道:“日头亮的刺眼睛。”

“这,吴用,快叫人打伞来。”周玄道。

“不要打伞。”然景泰帝挑剔地道:“俄就是嫌日头刺眼,可俄要晒日头,打伞就挡着了。俄多少时日没晒过了,这浑身上下都发霉了。儿媳妇不是拿着团扇么,正好给俄挡一挡。”

苏凤竹便赶紧举起团扇挡在他眼前。

景泰帝这才满意地继续挪步。一时见周玄已经额头见汗了——景泰帝这健硕体格,一般人架不住。景泰帝才道:“累了,歇会儿吧。”

吴用便赶紧叫小太监们放下椅子让景泰帝坐下。周玄才擦把汗,景泰帝又嚷起来:“这从哪儿来的这么多鸟儿啊?看看,弄的哪儿哪儿都是鸟屎!”

“陛下忘了么,”苏凤竹答道:“过年时候陛下去三叔府上,看三叔的白鹤养得好,跟三叔要的呀。”

景泰帝经她这么一说想起来了:“哪里是俄要的,是桂兰儿要的。”

既提起刘桂兰,他情绪便低落下去:“这桂兰儿......也不知道你们奶把她关在哪里。”

“爹你别好了伤疤就忘了疼啊。”周玄赶紧给他打住:“这才关了几天,你别想着把她弄回来。”

“俄何曾说这样话,她做下的那些事,不是看在你们面子上,俄早就弄死她了!”景泰帝烦躁地摆摆手:“把这些白鹤给俄弄走,一根毛也不许再到俄眼前!”

吴用便命小太监们赶白鹤。然这些白鹤性子却不甚温顺,见人来赶它们,倒是敢去啄人。一时闹的鸡飞狗跳,好不热闹。便是周玄也加入了赶鸟儿的行列中。

景泰帝看着面前的景象,倒是欢喜地拍着大腿咧着大嘴笑的前仰后合:“多少年没看见玄儿这小孩儿样了!”

呵呵,就当是学莱子彩衣娱亲吧。苏凤竹暗中笑笑。

好一阵子白鹤可算赶走了,周玄回到他们身边,景泰帝却又道:“俄这背上怎么这么痒,这还没入夏,就有蚊子了!玄儿,你快给俄挠挠。”

周玄只当他又没事找事,只道:“这我媳妇在呢,成何体统。爹你得注意举止,身为皇帝,不是什么时候想挠痒痒就挠痒痒的。”

“可是真的很痒啊......”景泰帝边说着边不适地扭动着肩颈。骤然,他一蹦三尺高,呲牙咧嘴地大叫:“不是蚊子,是痒辣子,有痒辣子掉进俄衣领里去了!玄儿救命啊!爹最怕这个了!!”

周玄负手不动:“原来这能蹦能跳的啊。”

☆、晋江独发

一直折腾了一整天, 傍晚时分景泰帝才放苏凤竹和周玄离开。

苏凤竹心中早已着急,她挂念着含冰宫中的苏勉。昨日到今早她离开的时候, 苏勉不是在昏睡就是迷糊着, 病的着实厉害。 `

急急忙忙回到含冰宫, 迎面看见周紫, 不等苏凤竹问, 周紫便贴心地告诉她:“他今天好多了,午后到现在一直醒着, 也不犯迷糊了。”

苏凤竹大喜,脚下生风往苏勉在的屋子去。周玄忙也跟上。

“勉儿!”推开门, 迎面看见半卧床上的苏勉正掩面啜泣。

“不关我的事儿啊!”旁边的周青见他俩来了, 忙解释道:“我就是把他来到这儿的来龙去脉跟他讲了讲, 他就又哭起来了!”

苏勉闻声泪眼朦胧地看向苏凤竹,哽咽难言地唤了一声姐姐, 挣扎着就想下床。

苏凤竹身边的周玄几乎掩不住自己的讶异之色:虽然面貌那般相似, 但这如幽兰泣露般的气质, 真真是和兔儿天壤之别。便是苏凤竹,便是自己姐妹们, 怕是都要比他强硬些许——一个男娃子怎会给养成这样?!

苏凤竹早一脸心疼模样,急急上前去把他按住, 温柔地给他擦泪:“勉儿, 不哭了,姐姐在这里。”

苏勉抓着苏凤竹,激动地打量她, 眸中似有千言万语,然终不过颤声重复着:“姐,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不知道,我竟什么都不知道......”

“好了勉儿,没事了没事了。”苏凤竹抱住苏勉,轻拍他后背:“一切都过去了,都过去了。你还是个孩子,你没做错任何事情。你不需要为别人做的错事责怪自己......”

“不,不,姐姐,我是大虞名正言顺的太子,帝王。”然苏勉抽抽搭搭道:“我上不能保社稷,下不能护骨肉,我有何颜面苟存于世......我原早该自行了断的,只是放心不下姐姐......”

“不要说这样的话了,嗯?”苏凤竹忙道:“对不起这社稷的不是我们,该为大虞陪葬的也不该是我们。那些一手葬送了大虞的无耻之徒尚觍颜活着,我们为什么要死?答应姐姐,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好好的活下去,好不好?”

苏勉只是哽咽摇头。苏凤竹于是又千言万语地开解他。

“好可怜的勉儿啊。”一旁的周紫早已看呆了:怎么会有人哭的这么好看!看着他哭,自己也想哭了呢!

“是啊是啊,”她身旁的周橙也猛点头:“这么可怜的勉儿,爹爹怎么可以抢他的皇位,爹爹欺负人!”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周玄啼笑皆非,上前劝道:“好了小舅子,你姐姐累了一天了,你先别引着她伤心了。天也晚了,肚子都该饿了吧,我去做晚饭。媳妇儿,小舅子有什么爱吃的?”

苏勉闻言,这才正眼看了他一眼,目光中满是惊讶。周玄毫不费力地解读了出来他此刻所想:这厮是在唤我么?是在唤我姐姐么?他难道不是个粗鲁无文的闲杂人等吗?!

苏凤竹这才想起忽视了周玄,忙与苏勉道:“这是你姐夫勉儿,魏帝长子,楚王周玄。”

眼见着苏勉眸光一暗眉心一蹙,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哎呀,不必说,这个小舅子也瞧不上自己。周玄已经经历过兔儿的鄙视,此时再对上勉儿,倒是坦然不以为意。只笑眯眯道:“以后都是一家人,不要胡思乱想,专心养好身子最是要紧。”

却见苏勉咬咬唇,不顾苏凤竹阻拦挣扎着跪坐而起,有点勉强地道:“早听闻楚王殿下宅心仁厚,姐姐......深受殿下恩宠,勉为姐姐拜谢殿下。”语毕行大礼深深拜倒。

“何必如此,快起来。”周玄吃了一惊,忙把人扶起来。心想这个小舅子和兔儿的性子也是天差地别。现下要是兔儿在这儿,怕不气的跳起来呢。想了想对弟妹们道:“都随我去厨房吧,叫他们姐弟两个好好说话。”

苏凤竹却也为苏勉此举感动不已。“勉儿,你真的不必如此为我委屈自己......”周玄他们走后,苏凤竹与苏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