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听着文斋老板在那夸字帖的不俗, 齐父作为读书人的好奇越来越浓, 脚就不受控制的跟着人去了趟七录斋中, 一瞧虽然字帖泛黄保存不当,可也难掩其字体的飘逸脱俗, 果然像是个名家所书。
再看看末尾落笔的石隐庵居士之名, 齐父眼睛一亮,该不会是米芾后裔米仲诏的手稿吧?那可是明末书法四大家之一, 真迹留世极少。
那老板见齐父爱不释手的样子, 就朝他神秘的一笑,道:“齐兄如何,确实不俗吧。”
齐父连忙点头, 问他道:“不知作价几何?”
齐父在袖中里掐指头谋算,自己一月省吃俭用大约能攒下半两银子,攒到现在也有百两了,前段时间为了老大婚事用了半数,还剩下四十多两留在床下。
这字帖若是不贵,就收下字帖送给闺女,让外孙女跟着沾沾文气,别学着她两个舅舅憨傻。
老板笑笑,伸出两根指头比划,“齐兄与我多年交情,我也不瞒你,一口价,纹银只需二百两!这样的价格说实话,绝不算高。”
二百两?
齐父果断放下字帖拱手告辞,买不起买不起,眼下虽说肉价飞涨,可把他大儿子二儿子加一起称斤,都卖不了这个价钱。
要不是自持读书人的颜面,他都打算骂那老板一顿,自己看上去像是家财万贯的人吗,能花二百两买副字帖?
眼看着齐父要走,老板连忙拉住他,苦口婆心劝说道:“齐兄,这机不可失啊,不过区区纹银二百两就能买到,难道以齐兄家里的情况还拿不出来吗?”
老板说话间脚似无意的踢上了桌角发出闷哼一声响,吸引来站在边角的一位书生来,凑上前来看着字帖急忙大喜称赞道:“呀,这莫非是米大家的真迹?实在是罕见,不知可否让属于我。”
老板见此,连忙拒绝书生,附在齐父耳边催促道,“瞧瞧,要不是与齐兄多年交情,我何至于留着不卖他人。”
一边是老板的劝言,一边是书生的相争,齐父的神情果然犹豫了一会,在文斋老板欣喜的眼神中拿起了字帖,干脆递给书生道:“君子不夺人所好,既然你如此喜爱,那老夫就退出罢。”
反正他也买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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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外城另一边,
“我劝你还是少管闲事,不然——”青袍男弃了齐武,转头黑着脸冲捣乱的人不客气道。
“怎么就管闲事了,明明刚才我就看见花瓶是你故意撒手讹人的,怎么能无缘无故赖上人家大哥。”白衣女子脸上满是不忿,看着齐武的双眼却是柔情,为着他干脆同青袍男争执起来。
······
这像头一个捧花瓶上来撞人,然后一撒手说碎了要赔偿的,俗称叫做碰瓷,齐武在街面上见得可太多了。
那些人是专挑马车和书生,挑他这么个膀大腰圆大汉还是少见的,齐武只当是他刚出道招子不亮。
可后面就不对劲了。
齐武眯着眼睛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还在为他说话的那位姑娘,他三岁就在街口混了,是胭脂粉堆里的常客,见着女人根本不用上手,一双眼睛顺着瞥过去就能看个七八成。
这位姑娘明面上穿得衣料上等,可腰身掐得都快贴肉了,袖子裁得也短了几寸,故意露出细白手腕来,哪里是个有身份的穿扮,分明是窑姐儿的打扮。
再听她与人争执的话语,那就更想笑了,齐家虽然穷苦,可小妹还是管的严的,那些个骂人的话压根就传不进小姑奶奶的耳朵里,更别说是见她嘴里说了。
这招美人计用的实在是太不熟练了,齐武大爷不禁扼腕叹息,现在的京城这都是什么人在混,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他还在为京里骗术就业人口素质同职业态度忧心呢,前面那事情都快收尾了,青袍男辩不过人准备上手动作,就听白衣女大喝了一声,“你敢动我?知道我阿玛是谁嘛?”
这句话的威慑力果然强,能在这个时候大声宣扬家庭实力的要么是真有底气,要么就是脑子瓜皮,这两种人青袍男都得罪不起,当即就甩下句狠话抱着碎花瓶冲进了人群中,只剩下那位姑娘柔声的上前安慰似乎还在失神的齐武。
好一出美救英雄!
齐武双眼只呆呆的痴望着面前女子,双颊扬红,神情扭捏,一张厚脸皮竟硬生生摆弄出了少不更事的模样来,张开连话也说不清楚,颠来倒去的感谢,多谢。
白衣女子心里暗喜,原来是个雏,那这笔银子想来得手容易。
冲着齐武笑着摆手道:“并不是什么大事,倒是公子面对那贼人依旧面不改色,实在是让人钦佩。”
说完话就干脆利落的走了,只是行走间无意落下一方海棠红的手帕子,齐武上前捡起,却看帕子上还绣着?却写着“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拂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两行诗。
这是西厢记里崔莺莺回张生的答诗,那姑娘绣在帕子上丢给他,岂不是想效仿西厢记里的小姐不曾。
太狠了太狠了,家世显赫,心地善良,性子柔顺,还有文情才思,这样配置的燕子别说是骗一个穷小子了,哪怕是京里的官都能拿下,何苦找上他。
齐武小心翼翼的收紧了帕子,似乎是忘了原先的故事,转身就往家里赶去,面色还保持着恍恍惚惚痴痴呆呆,心里却察觉出不对劲来,能花这样的手柄请大燕来勾引他,昨晚上又有人抬来一箱白银,实在是不对劲。
这样想想,他倒有些不想把信送到四阿哥府里了,心里猜测说不准就是冲着小妹来的,她在府里生育煎熬辛苦,正是坐月子的艰难时期。
他想想上回小妹的脸蛋心里就难受,指不定现在消瘦成什么样子了,生孩子可不是好过的关隘,小妹又年轻,说不准这会还都躺在榻上修养呢。这些事情还是不要让她知道,为此担惊受怕的好。
第99章 中秋节
一大清早太阳都还没出来呢,四阿哥就起床准备穿衣入朝了, 做阿哥也惨啊, 小的时候在宫里是天没亮的读书, 出宫了是天没亮的入朝, 等以后做了皇帝貌似都没歇着。
他轻手轻脚的坐到床沿上准备穿鞋, 哪知还没动, 背后就被个小坏蛋给扒拉住了。
睡觉也不老实,这会袖子撂到了胳膊肘, 露出两条细长雪白的胳膊搂住他脖子, 把身体都快压到他后背了。
头顶上传来小格格还略带沙哑的嗓音朝他撒娇,“四哥说话要算话,这几天就要带我出门的,可不许耍赖皮。”
她昨天晚上可是累坏了, 四阿哥新研究出好几个体操动作, 两人在运动会上折腾到快凌晨, 硬是打破了三年来的后院叫水新纪录, 为了顾忌隔壁的孩子, 齐悦还特意叼着被子压着声,不然今早哑的更厉害。
她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四阿哥要是敢翻脸不认人, 齐悦连活吃了他的心都有, 晚上睡觉都念着这事,今早感受到边上的动静还强撑着眼皮起床提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