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下,并非什么感慨之际。
……
田七算是明白了我为何要止下他抹喉的举动,却更加不解我这突来的多此一举,故而生问:“你明明可以抢了镖一走了之,何以——”
何以偏偏要留给他可觅的踪迹。
是羞辱吗。
犹豫着,这话他没能问全,我却是听出了大概。挪开手,纱帘复又落下,一张脸再也不见。
但声音仍是无所阻隔地,慢慢悠悠地穿了出去。
“不是说了么。”撑着膝盖站起,脚下有些发麻,扭着脚踝俯视着人,日光让我挡下一片阴影,罩在了他的身上,“你这人我瞧着顺眼,江湖义气,还是可以跟你讲一点的。”
复杂的视线掠过来。
田七想。
倒也不是什么蛮不讲理的人。
可若是真讲什么江湖义气,干脆就不劫镖了怎么样。
莫名读懂了他的眼神,我环着胸,扬着下巴接着道:“但如你所见,我到底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人,所以,镖头你可别得寸进尺呐。”
尾音落,田七终是没了话。
虽然还是不想面对,但当下,便已是定局了。
该恨。
还是该谢。
他突然掂量不出来,只知道,即便自己斗不过一枝玫,这趟镖,日后都是一定要讨还回来的,哪怕至死,方休。
……
金不易被小白踹飞在较远的地面儿上,半晕半醒,于这方的一切,连半点都没听着。他也清楚此时回天乏力,但那心里却还抱着几分侥幸。
这来劫镖的也就俩人。
可镖物却有足足二十来个笨重的大箱。
怎么想,都搬不走全部的吧,而这多少留点儿,总好过被人剐了个溜儿净啊。
他倒还琢磨了,若是人打算使唤他们当搬运工呢,也不差,这可正好给了他们再抢回去的机会。
左右都不是死路。
说到底,金不易的自大,使得他全将过错归结到了误事儿的酒上,而不曾觉得是自个儿实力不及。
可惜了。
他确是想得美好,但现实,只会接二连三的,打击得他不想做人。
……
一切肃清,想干架的小白也已过了劲儿,我朝着他丢去一个眼色,后者点点头,曲指抵上唇缝,便吹出了一声清亮的哨音。
紧随着入耳的,则是树叶的沙沙作响。不过片刻的功夫,便从林子里,稍显紧密地掠出了十来道身着夜行衣的身影。
那都是这回被我顺带着捎上的,帮里的兄弟。
拦路的荆棘条是他们整来的。
见目标来了,把本来打着瞌睡的我给推出林子的,也是他们这群兔崽子。
念起这一茬儿。
我盯着人的眼神可就不大友好了。
这些个家伙倒是知趣,一个个的,全都聚在小白那头儿,且老老实实的,就等我接着发话。
田七看着这一幕,不由扶额,原来,从头到尾都不止俩人,现在这别说吱个声了,他连呼吸都想打住了。
而相隔了一截距离的另一人,以及倒在地上的一干人。
除了目瞪口呆。
再做不出旁的表情来。
所以刚刚,这些人就插着手,蹲在林子里看热闹吗?金不易撑起上半身,才打量了几下,就止不住的眼前发黑,给刺激地晕了过去。
这打击。
也是非常的猝不及防了。
……
命人腾出一架马车留下,且将其上载着的三个木箱分到旁的车上,我粗略地扫过四下,然后在对上田七时,微微颔首。
镖头。
记得好好活着来讨镖啊。
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