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叶莲灯沉声纠正他,“从来就没有抉择,从前的所有都非我所愿,皆是在你算计下的迫不得已。”
昭晏皇宫内,她所有的嗔痴怨怒、虚情假意都不过是梦幻泡影,没有一刻真正地属于她自己,只是浑浑噩噩地在黄金笼中做着折翼的金丝雀,在深宫的泥潭中盛开成一朵枯荷。
雀鸟飞过。
宁绝沉寂了许久,恍然间,他忽然发现好像有些事情从一开始就错了。
无关乎时间的先来后到,而是他求不得的霸道与固执。
“莲灯,为了得到我想要的东西我确实步步为赢,但是算计里……也有真心。”
“你的真心在王权,在高阁,孤高寂寥的王座、争霸天下的野心才是你的归属。”叶莲灯冷冷地注视着宁绝的眼睛,“所以,恕王爷的这份真心叶莲灯消受不起。”
说罢,她拂袖而去。
宁绝却忽然攥住她的手。
“你执意要走?”
手上的力道很重,但是叶莲灯只是由着他攥着,并没有甩开。
“自然。”
宁绝却缓缓松开了手,颓然地垂下。
“我还记得和你第一次见面的情景,你偷了我的酒,被我发现了之后你说还我就是,我却说你很有可能还不起。”
叶莲灯静静听着,宁绝却没了下文。
究竟谁欠谁,谁偷了谁的东西,已经说不清了。
“你能再留一段时间吗,十日也好。”
“最多一日,我已经弄清楚了和你的关系,就没有必要再纠缠了。”
宁绝又挂上招牌笑容:“王妃可真绝情哪。”
“你的真情也好,假意也罢,全都统统收起来吧,叶莲灯的心上人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人,不论是现在,还是那五年之中,亦或是那五年之前。”
“现在的叶莲灯已经不是那个一无所知的叶莲灯了,没了慕容涵秋你还能拿什么来控制我?”
“若她是你的朋友,那你会在乎她的生死吗?”
“你高看我了,宁绝。”叶莲灯觉得好笑,“我不是什么大善人,若你知道我的过去就该知道现在的我有多仁慈。你们曾是共谋,她对我做过的事情和你一样也是不能磨灭的,我没有你想象中那样会轻易选择原谅,没有报复就已经是底线了。何况,像她那样心气高傲的人是不屑于我来救的。”
“她的生死,你的生死,都与我无关。同样,从此以后我的生死也和你们无关。”
宁绝一直保持着笑容,月光下熠熠流光微漾在他眸中,叶莲灯统统视而不见。
“最后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
叶莲灯仰头看着明月,晚风拂过她的鬓发。
“算了,不必问了,你的眼睛已经告诉了我答案。”宁绝最终欲言又止,“那你就好好活着,活在我知道的地方。”
“若是有一天你不知去哪里,漪澜殿的大门依旧为你敞开。”
叶莲灯忽地转头看了宁绝一眼,他一双眼睛,在皎白月光下亮得吓人。
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她从他身边擦肩而过,轻声道:“不劳挂心,忘了我吧。”
“一会儿,我命人带你去见你兄长。”宁绝不再多言,看着她的背影缓缓道,“但在此之前,你要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慕容涵秋突然良心发现主动带你找回记忆。这个答案或许只有你自己才能找到,莲灯,即便此后山水不相逢,我依然要忠告一句,不要过于相信你最信赖的人。”
叶莲灯以为他说的是邢墨,并不再理他。
她拂花穿叶而过,衣袖上沾染了夜露,背影决绝。
“就此别过了,明日就不必来送了,对外宣布我突发心疾,已不治身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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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子时,凌初应宁绝旨意将叶莲灯带至一处隐蔽的院落。
在路上,凌初保持着一贯的缄默。
穿过重重守卫与机关,走到了一扇紧闭的门前凌初才对她说道:
“叶姑娘终究是要走了么?”
“嗯。”叶莲灯点头。
她和凌初接触的次数不多,却觉得他是个心思纯粹很好相处的人,他的沉默背后有与邢墨相近的隐忍,和满腹算计心思复杂的宁绝有天壤之别。
凌初声音温润轻柔,富有独特的磁性。
“其实,王爷是真心待你,不过你若走了,对他而言也是一种解脱。”
叶莲灯神色疑惑,但凌初只是推开门做了个请的姿势,关于方才的话什么都没再多说。
“令兄就在里面,请吧。但只有半个时辰,我在外面等你。”
说罢便施展轻功像其他暗卫一样隐蔽了起来,只留叶莲灯一人站在门前。
叶莲灯推开了门,门吱呀一声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