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元接着说道:“梁满仓,孔兆是你的结义兄弟,如果不死,或许到是可以招揽进我宁乡军的。可叹本将一时失手,只能向你说声抱歉了。”
他心中倒是有些负疚了,听梁满仓说,这个孔兆简直就是苦瓜加黄连,日子过得苦透了。因为泊头镇大败,被剥夺了军官职位之后,在军中做起了奴隶,受尽了欺凌,现在又误死在自己手上。
梁满仓磕了一个头,低声道:“事态紧迫,将军不知道此事的来龙去脉,杀了孔兆,也是一件无奈何的事情。此人品性低劣,即便被建奴奴役成这样,却没有丝毫咱们汉人的血气,还想着讨好建奴,好重新过上他少将军荣华富贵的日子。至于招揽他进宁乡军,即便他是末将的结义兄弟,末将也是会反对的,因为谁也说不准他什么时候就会背叛将军。毕竟,他全家老小都在辽东,对于大明,却没有丝毫的忠义之心。”
说到这里,梁满仓又说:“将军杀岳托一事何等机密,孔兆此人又极为卑劣,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会将此事泄露出去。因此,即便将军不杀他,末将也会动手的。”
孙元淡淡问:“你会动手,那么,怎么又同孔兆在节帐中呆了一整夜?”
梁满仓:“禀将军,孔兆以前毕竟是建奴军中的领兵大将,有他在,正好隐瞒住岳托的死讯。而且,我宁乡军杀到的时候,建奴的军情如流水一样送来,总得有个人应付才是。”
孙元满意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不过,梁满仓我问你,孔兆毕竟是你的结义兄弟,他死在某手上,你难道就没有丝毫的悲戚。甚至,你刚才还说过,等到事了,也会动手杀他?”
梁满仓笑起来:“将军可是怪末将不讲义气吗?将军可别忘记了,刚才末将说过,孔兆这个贼子内心中可没有将我当成个结义大哥,如果有可能,他随时都可能出卖末将的。其实,所谓结义之说,孔兆和末将都是不当真的。”
“不当真?”
梁满仓:“所谓承诺,所谓的兄弟情谊,那是对君子,而不是对小人。再说,相比起国家和民族大义,区区江湖义气又算得了什么。末将首先是将军的细作,首先想的是如何完成将军交代下的任务,至于其他,却不放在心上。我对孔兆讲义气,那就是对咱们大明,对亿兆汉人的不义。岳托的死,关系到山东大局,关系到济南城中几十万百姓的生死。所以,即便将军不动手,末将军也要杀孔兆。”
“说得好。”孙元将手慢慢地放在刀柄上,目光落到梁满仓伸直的脖子上。心中却有一种强烈的冲动,要抽出刀子,直接将他的脑袋砍下来。
是啊,正如刚才梁满仓所说,岳托究竟是怎么死的关系到山东大局,也直接关系到他孙元的前程和个人命运,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这个梁满仓可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知情人,若是将来不小心将此事泄露出去,等待他孙元的就是身败名裂的下场。
这是其一,其次,若是走漏了风声,让建奴知道岳托其实是死于天花,而非他孙元所为。建奴必然士气大振,甚至同仇敌忾。接下来,山东之战就难打了。
所以,现在最明智的做法就是立即杀了梁满仓,让这个秘密给他陪葬。
孙元穿越到明朝之后的几年中,也不知道经历过多少风刀霜剑,手中具体沾了多少条人命,自己也记不清楚了,再杀一个梁满仓,没有丝毫的心理负担。
上位者,当有上位者的心态!
不觉中,孙元已经抽出了一截刀刃。
可就在这个时候,孙元看到雪亮刀身上映照着一张狰狞的脸。那张脸是如此的可怕,又是如此的陌生。
那还是我孙元吗,那还是从前在如皋时发誓要让母亲过上好生活,对未来充满憧憬和激情的孙元吗?
我孙元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不,不能这样。
如此这么着,我和野蛮的建奴,和视人命如同草芥一般的农民军又有什么区别?
这不是我,这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