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元这一声大喝,让刘宗敏手下的家丁同时一顿,停了下来。
刘宗敏:“是你?”
孙元一拱手:“正是属下……”
话还没有说完,“啪”一声,刘宗敏手上的马鞭就狠狠地抽在孙元的肩膀上。好在孙元身上穿着厚实的棉袄,倒不觉得疼。不过,先前刚换的袄子却被抽得破了,白色的棉花绽开。
孙元神色不动,依旧保持拱手的肢势。
刘宗敏一脸煞气:“知道为什么抽你吗?”
孙元:“属下不明白。”
刘宗敏低低咆哮一声:“某叫你好好守着仓库,你却叫高杰那畜生欺上门来耀武扬威,老刘的面子都被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丢尽了,你说该不该打?”
孙元也是不惧,亢声冷笑:“高杰掌管我闯军钱粮,他要过来看帐本,我一个新降之人又能如何?孙元虽说是刘将军的师爷,可将军却对属下诸多监视。先前高杰辱我太甚,孙元虽是一芥子儒生,胸中却有一腔血气,手都摸到刀上了。可惜,其他兄弟怕孙元吃亏,却将我死死抱住。”
“有这事?小丁。”
小丁慌忙跑过去,有极快的语速将先前在户部官署所发生的一切大概向刘宗敏说了一遍。
刘宗敏面色好了些:“想不到你这个鸟毛秀才倒有些胆色,甚是不错,说吧,你刚才叫本将军慢着,所为何事。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本将军当用军法办你。”
孙元刚才见费洪等人眼见着就要死在乱箭之下,心中一急,这才喊了一声“慢着”,却没想着该如何说服刘宗敏。此刻听他问起,感觉自己脑子从来没有想现在这么飞快转动着。
肯定能够说服他的,一定能。
有了,对。
孙元突然有了个主意,低声对刘宗敏道:“刘将军,眼前这二十来个汉子威武雄壮,进退有据,看起来好象不是地方卫所兵,搞不好是山西那边过来的边军。在河南吃了败仗之后,逃来了凤阳。”
刘宗敏朝费洪等人看了一眼,微微颔首:“确实是。”他从参加农民军以来,同山、陕边军也不知道打过多少次交道,也吃过不少亏,如何看不出来。
孙元:“二十多个边军,战斗力还都不错。我闯军自从河南之后,其间经过无数次血战,部队减员厉害,都是一边行军,一边补充兵力。这二十来人都是老兵,不如招降了吧。”
“招降?”刘宗敏冷笑着看着孙元,“不过是一群没用的火枪兵而已,拿来何用?这凤阳城有这么多人,若老刘我想,随时就拉抓上千壮丁,也不缺这几个人。实话告诉你,老刘我今天心中不痛快,就想见点血,又怎么着?”
孙元急道:“刘将军所言差也,我义军当年在陕西的时候,人数不可谓不的多,兵力不可谓不壮。可那又怎么样,不也连一座大城也没能打下来?不但如此,还被官军赶得东躲西藏。通常时,一支千余人的边军就能打败我上万义军。等到我义军进入山西之后,得到大量边军投靠报效之后,这仗才算是打得有模有样起来。”
孙元说起话来,非常不客气,刘宗敏的脸色逐渐阴沉下来。
孙元:“可见,打仗这种事情,还得长期训练,还得依靠有经验的职业军人。山陕边军常年同蒙古人甚至后金建奴做战,仗早打得熟了,可以说拿来就能用。而我义军自从举旗以来就转战与山陕豫鄂四省,根本没有工夫整顿。到如今,军队的军官们,大多来自起义的官军。”
这些,都是真实历史上记载的。农民军真正开始壮大,乃是在进入山西之后,得到大两边军补充之后。战争,无论任何一个年代都是着本来规律,部队专业化正规化是必由之路。否则就不成其为一支军队,而仅仅是乌合之众。
孙元:“当然刘将军天纵横奇才,兵法韬略不让孙吴,是我闯军派名第一的猛将。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若手下的军官不成,这仗也没办法打,将军是沙场老将军,这个道理肯定清楚。眼前这群军汉在我大军的围攻下阵型不乱,以区区二十来人竟抵挡住我好上百勇士的攻击,如果都射杀了,却是可惜。不如招揽进将军帐下。”
孙元说话的同时,刘宗敏虽然脸色难看,但渐渐地皱起眉头,好象在想些什么。
孙元最后压低了声音,补充一句:“将军,听弟兄们说,我闯营有众万余,可扣除老弱和家眷,只怕也不过三五千主力战兵,这点人马,还分别归属营中各将。刘将军手下有兵两千,小生大概了解了一下,批甲敢战的家丁,估计也就两三百。若不再扩充实力,只怕在我闯营的排名还得朝后靠。眼前这二十来敢死之士,如果投靠了将军,刘将军你的家丁立即就能增加一成。二十名勇士,刘将军昨夜二十骑进凤阳,不也将这中都闹了个天翻地覆?将军,你想想,若是有人要从你手头分二十家丁出去,你愿意吗?如今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得二十个主力战兵,难道你就舍得都射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