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燮已经端起来的茶碗放回桌子上,随即又端起来,狠狠的往地上一砸,恶狠狠道:“说!”
“阁部,据查,今番阁部途经扬州,一干盐商以及相关士绅互相勾结,不肯去码头迎接阁部。就在昨夜,下官等已经派人把这些人都请去了衙门内呆着。下官以为,他们沆瀣一气,有重大的嫌疑。”咬牙切齿的把话说完,谢长运整个人身子都软了,这一下他这个知府算是把盐商和他们背后的人都得罪进去了。不过没法子,只能这么做了,不怎么做现在就得死,还得连累家人族人。即便如此,还得看看陈燮肯不能收他这个下属,不然今后这官做不成是肯定的,没准命也保不住。
“同知董大人,你也是这个意思?”陈燮端起茶碗,轻轻的吹了一口气。这大碗茶喝起来,完全不符合陈燮的身份,但是此刻,谁还会在意这个。
为了自保,董庭柱二话不说,立刻表态:“卑职也是这个意思,只是……。”欲言又止的样子,换来陈燮一句冷笑:“怎么,还怕我保不住你们的前程和性命?”
这一下这两位官员都不行了,紧张的劲一送,齐齐的往边上一倒,脸上的泪水忍不住的流不停,总算是保住了眼前的一切,顺便还抱住了陈燮的大腿。也许,这就是因祸得福吧。
挣扎着,两人互相搀扶的站起来,陈燮喝了一口茶水,淡淡道:“扬州今后就交给你们了,那些盐商该怎么整治,你们比本部堂熟练。回去之后,贴安民告示,就说寻常百姓,只要有人作保,都可以进出城池。往日的营生,都可以继续做下去。”
董庭柱比谢长运果断多了,立刻上前躬身作揖道:“阁部,犬子今年十六岁,欲送往南京格物学堂就读,还请阁部恩准。”谢长运就一个儿子,岁数也近三十了,在老家伺候老人,只好咬牙道:“阁部,下官有一幼女,年方十四岁,愿意送到阁部身边,做点端茶送水的勾当。”这两人真是一个比一个狠啊,既然已经跪了,那就舔好了。一个送儿子做人质,一个送女儿去做侍妾,节操什么的根本就顾不上了。
“呵呵,当本部堂是何等人了?算了,跟你们也生不上气,这些事情就算了,回去安心的做事情。只要扬州不乱,你们的沈家性命,本部堂保了。”陈燮一句话,这俩才还是不放心,但是要继续说话,却被侍卫上前来拦住撵人,依依不舍的这才回去了。
如果陈燮要收下他们的子女,这两位绝对不会有什么屈辱感。陈燮是什么人啊?这时候还顾的上什么脸面不成,再不济,出海去当一个地方官,照样混的人摸狗样的。
回到城内,谢长运和董庭柱奔着衙门的后院就去了,一个院子内,六七十个盐商都在里面呆着,这是昨夜“请”来的。两人各自带队,很“客气”的请来的,如果不是门口站着一群手持冰刃的下属,这些盐商未必肯就范。
看见两人出现,为首的金百万立刻上前鞠躬道:“二位大人,在下乃是扬州咨议局的理事,当初阁部大人可是定下了规矩,没有省咨议局的许可,不得擅自缉拿议员和理事。”
谢长运听了这话,皮笑肉不笑的抽了抽腮帮子,阴笑道:“这会你想起咨议局来了?当初让你出迎,你怎么说的?阁部一句话,尔等一个一个的不是议员就是理事,都抖了起来。现在阁部遇刺生死不明之中,本官该如何处置尔等具有重大嫌疑的嫌犯?”
就这么一句话,别说是一般的盐商了,就算是金百万这个牛逼哄哄的家伙,也都如霹雳落在了脑门上,当时就是浑身一震,腿一软就瘫在地上。这些人有钱,打听一点消息真不难。如果陈燮没事,他们还能心存侥幸。现在一句生死不明,在场的又一个算一个,都脱不开干系。不然怎么解释不肯去迎接陈燮的事情,要知道这些人,谁家不蓄养几个死士?
“大人,大人,草民在城外有一座园子,愿意献给阁部大人,但求谢大人在阁部面前美言几句。”金百万反应很快,立刻跪地自救。他这么一开头,后面的盐商都跟着说话,这个说也有园子要送给阁部,那个说有一个女儿待字闺中,愿意赔嫁妆多少,还有的直接说拿多少银子买一条活命。
“都给我闭嘴,你们以为,阁部会看上你们那点家当不成,想送礼求饶,晚了!”董庭柱一声怒吼,快意无比。平时这帮家伙,可都是仗着有钱又有议员的身份,对两位地方大员的态度,也就是应付一下而已。没想到,这一刻居然跪了一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