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陈燮正在做的事情,就是慢慢的淡化君主专权,引导一种君臣互相制衡的模式。进而慢慢的向法治去挪动,一点一点的。很难,陈燮心里很清楚。人类社会,说是法治国家,本质上不管什么制度,还是要人去执行。只不过法律这个东西,在不同的制度之下,占的比重不一样而已。法治程度越高的国家,低层的民怨就相对越少。总的来说,本质上是一样的,一个看谁的钱多,一个看谁的权大。
周延儒犹豫再三,还是摆手道:“陛下,臣还没想好。”朱慈烺有点失望,这个首辅能力不错,就是太磨叽。行,我找别人!说着视线转向卢象升,这老先生也摇头:“臣没想好。”这是真话,是真的没想好,他现在内心无比的纠结。一个传统文人,你让他接受这个,很难。其实他看到了里面的好处,但是更多的看到的是“坏处”,什么坏处?百姓不好管了!这个逻辑一点都不奇怪,即便是现代社会的天朝,这种逻辑还是有很大存在的比重。一个:“管”字,道尽了两千年人治社会的遗毒。
朱慈烺看看杨廷麟,这位老先生摸着脑门,摇摇头苦笑:“臣说不好,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一旁的史可法按捺不住,站起道:“陛下,臣以为,思华先生所为者,有上古之风也。”
何为上古之风,就是什么尧舜禹的时代了,那会还是原始共产主义的末期,其实已经不是了,不然哪来的三皇五帝?但是按照一些传说,那个时候就是这么决定事情的。大家坐一起,然后表决,围着火塘表决。好吧,这是生产力决定的。说一句题外话,读大学的童鞋,真的要好好学习马哲,那玩意太厉害了,就算在今天,绝大多数事情都能用马哲来解释清楚。
大家一听这个,都觉得很有道理,但是又都觉得不妥。这怎么行啊,这帮刁民,没事都要找事,管都不好管,要教化之功。现在给他们这个权利,将来还怎么管啊?
朱慈烺听了之后,仔细琢磨一会才道:“日前举人拦马之案,可否用此法处置?先说一句,在是思华先生的意思。”就这么一句话,轰的一声在众人的脑子里都炸了一个雷。包括姜逢元在内,整个人都绝对不对了。这什么节奏?这个剧本不对啊!我是他的政敌,怎么能放过这个狠狠打击我的机会?这里面有什么阴谋不成?
姜逢元还在纠结的时候,朱慈烺又道:“思华先生还说,任何事情,都应该尽量的放在法律的框架内解决。朕,苦思一夜,觉得先生用心良苦,但是有不明其意。还请各位爱卿教我,这道理从哪里能说的明白?”
毫无疑问,谁都解释不了,这么做无疑跟现行的体制相悖,官府的权利,怎么能分出去呢?被监督就算了,判定是否有罪,你还要让百姓去做主?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玩啊。但是在场的诸位,除了姜逢元,都找不到反驳的角度。很简单,因为公正!
每个人的脑子里都想到了“公正”这个字眼的时候,表情都发生了变化,甚至是有点慌乱的感觉。为啥?因为在场的诸位,谁敢保证自己在陈燮的位置上,能做到公正?大明朝的官员,滥用权利的现象,根本就是比比皆是。
很自然的,朱慈烺想到的是“吏治”,难道陈燮用心良苦,就是为了吏治?
陈燮终于出现了,看看现场一片死寂,笑道:“这是怎么了?”说着朝朱慈烺拱手:“见过陛下,臣抱歉,起的太晚了一点。”朱慈烺摆摆手道:“不碍事,先生既然来了,那就说说,为何要这么做?”陈燮看看大家手里的东西,笑眯眯的点点头道:“说这个事情啊,很简单,因为公正啊。为官者,难道还有什么比公正更重要的么?人都是有私心的,作为官员,掌握了权利,在行驶权利的时候,谁也不能保证他没有私心。不然的话,大明这么多读圣贤书出来的官员,怎么会出那么多贪赃枉法的事情呢?既然读书不能解决根本问题,那就用法律和制度来限制他们,尽量的减少权利带来的不公正。”
可以说陈燮这话在别人的心里,这就是奇思妙想。尤其是朱慈烺,差点就叫出好来了。但是其他阁臣的脸色可不好看,权利在手,谁愿意被限制?陈燮继续又道:“这一次,臣不过是你一个尝试,未必就做到了最好,还需要实践来验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