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也想和他做那些事?
既然你那么喜欢他,就跟着他去好了,你跟着我做甚么?
脑子里不禁一遍又一遍回想着沈墨说过的话,明明她应该愤怒的,但是很奇怪,她的心很平静,前所未有的平静。
心如死灰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白玉不禁回想起这段时间与沈墨相处的点点滴滴,虽然他依旧温柔体贴,但其实总是有股若即若离的感觉。他让她住后院,却不承认她的身份,想一想,他那么细致入微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不明白她当下的处境有多么尴尬,她不信他是公事繁忙,忙到忘记此事。
说到底,他是把她看轻了。
一个女人撇下所拥有的一切跟随一个男人,男人会因此而感动么?
或许感动的只有自己。
但这怪不得任何人,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只是白玉是个骄傲的人,沈墨如今能说出那样的话,可见他根本没将她放在心上,甚至没有信任她。
这要她如何有勇气再继续追随着他?
此时已入冬,夜长了些,平日这点天还大亮着,如今却已彻底暗下,小蕖掌上灯,厨房的婆子送来晚饭。
小蕖走进卧室,看到白玉依旧是方才的姿势,和衣面朝里侧,斜躺着床上,小蕖轻手轻脚地走到床旁:“姑娘,吃晚饭了。”
白玉猛地坐起身,回眸静静地看了小蕖,再怎么样也不能饿着肚子,白玉缓缓起身,下床。白玉觉得胸口有些闷,便走向窗边,打开窗子,外边的风刮得更大了,天上的月阴阴沉沉,让人没由来的心里也蒙上阴霾。
“姑娘,风大了,小心着凉啊。”小蕖在身后提醒。
白玉没回答她,深吸了几口气,默默地关上窗。
吃饭时,白玉笑盈盈地把小蕖招呼到饭桌上,命她坐下来一起吃。
小蕖受宠若惊,白玉既让她坐下一起吃,她哪能不遵从,只是觉得她今日古怪极了,一会儿寒冷如冰,一会儿热情似火。
白玉吃饭向来吃得来少,今日破天荒多吃了一碗米饭,全程一句话也没说,就静静地咀嚼下咽。
白玉吃饭时其实没有说话的习惯,只有和沈墨一起吃的时候,才忍不住勾着他说话,他在饭桌上是很讲礼仪的,讲究食不语,吃饭慢条斯理又优雅沉敛,与她说话时,他会不紧不慢地嚼完口中食物,然后放下筷子,看着她说话,那是她最喜欢的模样。
“小蕖,你家大人公事繁忙,平日里总是忘了吃饭,以后我若是不在,你记得他按时提醒他吃饭。”白玉吃完了饭,放下筷子,忽然说了句。或许是想通了一些事,白玉心里对沈墨也没什么怨念,反正都要走了,还有什么可计较的,不论如何,她还是盼着他好的。
小蕖正伸手夹着一块糖醋排骨,闻言筷子一歪,排骨掉回了盘子里,她有些惊讶道:“姑娘,你要去哪里?”
白玉见状把糖醋排骨的盘子放在她面前,然后微笑道:“哪来也不去,只是突然想起来这事而已,你记住就是了,不要总只顾着玩。”
小蕖脸微微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姑娘,我记住了。”
白玉看着她天真娇憨的小脸,一时间仿佛看到了烟儿,心里微泛酸,其实她倒是有些想念烟儿和清音了,她寄回京的信也不知道她们收到没有,还有红袖坊,也不知道生意如何。
白玉忽然轻叹一声,“小蕖啊,你以后莫要学我。”
小蕖有些不解地看着她。
白玉以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语气说道:“等你以后有了小情郎,记住,不论再爱,都不要跟他私奔。”
小蕖脸瞬间红了个透,小声说道:“我……我才不要找小情郎。”
白玉失笑,知她不好意思,也就不再多言,沈墨对小蕖不错,他定然会把她找一个可靠的人,也无需她操心。
吃完饭,白玉去红雪那里坐了一会儿,小蕖非要跟去,白玉由得她了,白玉与红雪说了些闲话,才回到阁楼,然后除卸钗环首饰,沐浴洗漱。
期间,小蕖一直贴身不离她左右,她到哪,她就跟到哪,像小尾巴一样如影随形,白玉知晓她或许是察觉出点什么,这丫头看着有些憨态,其实机灵着。
夜里睡觉时,她还偷偷爬起一次,掀开她的帐子盯着她看了好半会儿,这些白玉都是知晓的,等她安心地回了屋,熟睡之后,白玉才起了身,秉了烛,悄悄书写告别信。
次日一清早,白玉与平常一般,起床洗漱更衣,梳妆打扮,等沈墨坐衙后,白玉便和小蕖自己要吃昨天的鱼肉羹,让她去厨房叫人准备,小蕖也没多想,领命而去。
小蕖离开后没多久,白玉便匆匆拿起行装,穿好斗篷,将书信放在桌上,便悄然自后门出了县衙。
为什么选择不告而别,原因有很多。
一旦离去,免不了要与众人解释一番,太麻烦,她也不知如何解释。
她来时闹得轰轰烈烈,不想离去时也要闹得沸沸扬扬,不如静静离去的好。
另一方面,如果她和沈墨直接商量离去,沈墨大概会以为她又是在和他闹别扭,就算明白她去意已决,她相信,处于安全考虑,他会挽留她,挽留不了也会安排好一切,送她回去。
可白玉不想再麻烦他了。
她的骄傲与尊严都不允许她如此做。
如他所说,她的确是个任性的女人,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但这就是她,改不了了,她也不会勉强自己去改。
当初来时她不顾一切,只想着不论怎样都要陪在他身旁,陪着他东山再起,然尝试之后,才知这实在艰难,她发现自己至始至终根本做不到低三下四,自甘堕落不求名分的追随他,无怨无悔地承受他的忽视与轻蔑。
沈墨也不会珍惜她这份痴情。
一个姑娘家出门在外总是不方便也不安全的,白玉想着沈墨等人定然不会放心,便在书信上谈及自己会扮做男装,又提起了她曾经的一些往事。
她不是藏在深闺里,不谙世事的千金小姐。她当年自吴府逃出来,几经辗转才至京城,那时候沈墨在何方?
她自己一个人能够把自己照顾得很好,也知晓如何生存,无需任何人担心。
只是回京毕竟需要路费,白玉拿走了沈墨给的银两,反正她已经写信让清音送来银两,也够还他了。
出了县衙,白玉便往集市而去,白玉在成衣铺子购了几身男装,随即又去车马行直接购买一辆马车,白玉专门挑了有座驾的马车,座驾有靠背,上面铺着软垫。白玉没雇车夫,毕竟男女有别,行路不方便,所以白玉决定自己赶车,如此也自由自在一些,说来可笑,仿佛是想到有可能会有这么一天似的,白玉来时特意认了一遍路,她记忆力很好,所以不担心不识路,就算一时记不住路,问一下人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