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她的眼里流露出一丝的怀念,那充满怨懑不堪的回忆里依旧有她无法忘却的美好,一如她还是那个在后宅中苦于求存却从未放弃的秦姨娘,她是她,没有改变。
这次姚晨远请秦旦旦过来,主要是想让她给一个演员稍微指导一下舞蹈,说是指导,其实他自己并没有多么期待秦旦旦。
片场比较乱,各种器材堆得满场,秦旦旦小心翼翼地跟着他往前走,转过头一时好奇的问,“姚大哥,你怎么会想到要我过来指导,你们公司那么大,有钱难道还怕请不到舞蹈老师?”说这话的时候,她没有什么特别意思,只是真切的疑惑一个大的经纪公司怎么会随便的请一个高中生担任指导。
“当然能请到,只是这场戏在梁城这边拍,最近几天梁城又下大雪,外边一片白,我短时间内从哪去找一个舞蹈老师来,反正你跳舞不错,凑合凑合就行了。”姚晨远满不在乎的说。
全剧只有这么一场舞蹈的戏,开拍的时候并没有将舞蹈老师划在预算中,本来就打算好在梁城请一个临时的,只是由于天气的原因事情一下子耽搁了下来,他这才想到了秦旦旦,颇有点死马当活马医的意味。
秦旦旦听他这样说,就有点不高兴,反驳道,“姚大哥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勉强,好似故意找我来凑合一样,您这么看不上我,索性我打道回府不叫你如此为难?”
“不是不是,”姚晨远自觉失言,赔笑着赶忙摆手,无奈的跟她解释,“我实话跟你说吧,事情其实是这样的,那个女主角是带资金组的,演技不怎么样平时却傲气得很,要是其他演员巴不得少ng 几次,可她倒好,每一场戏都要亲自看了满意才行,导演被她磨得几次浪费了好些胶卷,剧组里的人都烦他,这次一段跳舞的戏也是,本来导演让她摆几个唯美的动作就算ok,她自己却偏要真的跳舞,还要跳得非常美,你说你要是会跳舞也没什么,那女的没点本事偏充大尾巴狼,就这样僵持住了,我手下带的正好是男主,上京那边还有一个片子等着拍,总不能因为那个女人耽误时间,就跟导演商量了一下,请你过来指导她,我这可不是看不起你,就是因为觉得你的舞太美了才专门请你过来的,不然梁城至少还是能请到其他舞蹈老师的不是。”
姚晨远嘻嘻笑着,英俊的脸上一派正经,说着好话捧秦旦旦。
“那是不是我还得感谢你咯?”秦旦旦无奈的笑问,她哪里会不知道姚晨远话里的水分,只是人都喜欢听好话,姚晨远给她拍了马屁,又不过分让人难以接受,她就假装真的被糊弄住了。
“咳咳,这倒不用,”姚晨远假咳一声,心虚的摸了下鼻尖,“是旦旦你帮了我大忙,我才应当跟你说声谢谢。”
其实姚晨远还有另一个隐秘的心思,算是轻微的假公济私吧,那就是,他其实特别想见见秦旦旦,才借由这次机会将她找来,不管教舞的事行不行反正也无所谓,不过是为了满足他的一个念想,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姚晨远对秦旦旦虽没到达这种程度,但对女孩的日渐思念令他不由自主的促成了今年的这次见面,看向女孩秀美精致的侧脸,姚晨远有些自嘲的想,他果真还是不愿死心啊。
“切,你还帮过我大忙呢,这算得了什么,只要教她跳舞就行了是吧?”做一行像一行,秦旦旦已经开始认真的询问工作内容了。
姚晨远回过神,移开紧盯着秦旦旦的视线,掩饰般微笑道,“又不是登台演出,你随便教她几个足够唯美的动作姿态就可以了,这女人也是麻烦,叫她用替身死活不肯,硬拖着浪费胶卷,要不是这部戏是我们公司投资的,我才懒得管她。”
秦旦旦听他这么嫌弃的语气说人家,捂着嘴轻笑出声,眼睛一转,打趣他,“姚大哥,我可是听说了,您是国内最大那家经纪公司的少东家,名副其实的太子爷呢,怎么还自己出来带艺人,坐在办公室里指挥别人给自己挣钱不是更悠闲自在吗,您何必出来担任经纪人,自讨苦吃?”
话说,姚晨远这个经纪人当的,竟然十分敬业,想当初真是用尽了方法想要跟她签约,伏低做小什么的能屈能伸,一点也不像一个高高在上被人捧惯的富二代,秦旦旦都为他感到惊奇,当得知真相的时候,有一刻说实话,竟是无比羞愧,只怪自己当初看人太肤浅。
“好是好,不过我是公司继承人,以后要继承家业,如果我不懂演艺界的这些基本工作,等以后即便站在高位也很容易被他人糊弄;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换个角度,如果我对娱乐圈里的这些运作都了解的透彻,将来又还有谁能轻易给我下绊子耍圈套呢。”
高见啊!不愧是下一代的豪门继承人,如此心计谋略以及长远的眼界,非一般常人能比,而如果这样的人都不能占据高位,还有谁能在世界波诡云谲的浪潮中拔得头筹?秦旦旦点头,“恩,好像还挺有道理,体察民情,是吧?”
“对,也可以这么说。”
两人说说笑笑,很快走进姚晨远他们所在的剧场,此时没有在拍戏,导演在看之前拍的,演员们在对戏,场务也各自都忙忙碌碌,秦旦旦没见过人拍戏,乍看之下还觉得挺有趣,不自觉脸上带着笑。
姚晨远让她站在原地等一会,秦旦旦点点头,然后他去跟导演交涉了一番,指了指秦旦旦又指了指场中另一个身穿古装身材窈窕的漂亮女人,秦旦旦看了那个女人一眼,知晓她大概就是自己要教的‘徒弟’了。
果然不一会,姚晨远将那个女人带到她这边来,给她介绍,“旦旦,这是茵曼,摇滚小天后,你们认识一下。”
秦旦旦将围巾向下拉了拉,露出下巴,微微对她一笑,“你好,我叫秦旦旦,负责指导你的舞蹈。”
女人个子挺高,秦旦旦一米六的身高竟然被她俯视,只见女人斜着眼的看了眼秦旦旦,眉毛细微的皱了下,也不说话,只冷淡的点点头,然后便扭着水蛇一点也不给情面的走了。
姚晨远脸色顿时不好,抹了下脸,歉意的对秦旦旦道,“你别介意,明星红了就这样,自以为高人一等,其实还不是粉丝捧出来的,你只管教她,让导演看到就成,别的不用管。”
秦旦旦点点头,表示明白,其实并没有姚晨远以为的那么介意,说穿了就是场交易,她教她学,态度怎样反而不会影响到她的心情。
导演那边已经开始拍其他的场景,姚晨远是少东家,又是制片人,非常忙碌,只好交代了秦旦旦一声匆忙离开了。
秦旦旦环顾四周,望着那雕梁画栋,亭台楼阁,脸上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她找到茵曼的时候,这位大小姐正在一边看书,秦旦旦顺势瞄了眼,是本古代诗词,茵曼却看得津津有味的样子,她顿觉这位大小姐有点与众不同。
她身上穿着桃红色的古代裙装,这是在室内,里面有暖气,所以并没有加外套,秦旦旦却穿着羽绒服,裹得严严实实,也不打算脱任何一件,她只是下拉了一下围巾,可以方便讲话。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到来,茵曼抬起头,轻瞄了她一眼,依旧是那样不咸不淡的表情,冷淡出声,“叫姚晨远换个人来,你不行。”
她说不行的时候,好像在下达命令,没有一丝征求谁意见的意思,并且她直呼制片人姚晨远的名字,可见这姑娘的确是有后台的,然而,从她的神态上看,姑娘的为人倒不像是高傲,只是仿佛习惯了这种居于高位带着点天生的骄矜高贵,又是一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贵人。
对茵曼的背景带了点明了,秦旦旦更加不在意她的态度,背着手歪头问,“我怎么不行了?”
茵曼没回答,只一双媚眼上下扫视了她一个来回,意味很明显。
茵曼长相妖媚,一双丹凤眼魅惑勾人,细腰丰臀,属于那种一看就是个狐狸精的类型,刚才秦旦旦见她走起路来身姿妩媚,曼妙无比,就知道这女人是个能轻易将男人的魂魄勾住的妖孽。
只是茵曼一看就是个处/女,这秦旦旦从她走姿上也能看出,且喜欢读古诗词,不说高贵大方,怎么都不太像她外表表现出来的那样轻浮。
从姚晨远的口气里,秦旦旦不难得出茵曼在片场不受欢迎的程度,不过秦旦旦倒是没有先入为主对茵曼产生坏印象,相反,她挺好奇这个女人的。
因为她觉得茵曼跟上辈子的自己很像,非常像,当然,不是指性格像,只是单纯的气质风情过于相似罢了。
看到她,秦旦旦就仿佛见到了过去那个风情万种的自己,因为这,她更难得的对茵曼很容易多了那么一丝好感。
“咳咳,”嗓子发痒,秦旦旦咳了两声,等呼吸平稳了,又转过头来看她,刚好对上茵曼脸上不赞同的神色,一愣,随即笑了,“你是不是觉得我一个小女孩不配教你舞蹈?”
茵曼可能是被她弄烦了,终于愿意放下书,站起身面对面她,很认真的说,“像你这么大的才学舞几年,他们想要敷衍我,敷衍这场戏,难道我就容许了吗,我不用替身,是因为我要自己跳,且要跳好,这才是我作为一个演员应该尽到的责任,你不过是他们向我挑衅的一枚棋子,我对你并无好恶。”
虽然态度一如既往令人感觉高傲,但她的话却令秦旦旦心里一动,那双魅惑的眸子里闪现出的坚定还有真切让秦旦旦知道,茵曼并不是像姚晨远说的那样因为带资金组为人傲慢,她不愿用替身,一定要求舞指,不是因为她故意找茬,而是她想要足够的尽到一个演员的责任,想尽自己的力量将戏拍得尽善尽美,而不是一味的将就。
如此这般敬业坚定自我的演员令秦旦旦刮目相看,同时也令她一时羞愧难当。
她觉得自己过去的认知可能是错误的,哪怕明星就是古代的戏子,但对于他们来说,当明星不是自甘下贱的卖笑,而是相对于他们来说明星这个行当便是一份值得尊敬的工作,就像世界上各行各业的工作人员一般,他们演戏、唱歌做许许多多取悦观众的事,像千千万万的劳动分子一样,只是在认真尽职的完成一项再普通不过的工作。
“姚晨远请我来就是为了教你,你需要尽到演员的职责,我也需要完成我的任务,”秦旦旦道,一脸无辜的看她,“就因为我的年纪小,你认为我学艺不精没有能力教你,就要将我打发掉,可是,你怎么就知晓我到底有几分本事,能不能教你呢,以貌取人吗?”
茵曼皱眉,看得出来不想跟她讲话,然而又可能见她还是个小姑娘,觉得说多了也无益,一脸实在拿她没办法的样子。
“这样好了,”秦旦旦抚掌,下巴微抬,眸光里充满自信,“我既然来了,今天的工作怎么也要完成,我先教你一天,如果你觉得不过关,不太瞧得上,明天我就不再来,如果你觉得尚可,稍后再决定我的去留,你们不是还要在这呆三天吗,你拍你的戏,闲暇时跟我学舞,不但不会浪费你的时间又能达到考校我的效果,你觉得怎么样?”
大小姐似乎被她缠怕了,想了片刻,或许觉得不无不可,便淡淡点了点头。
秦旦旦呼了口气,微微露出一抹笑,总算搞定这位特立独行的大小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