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诸事了去,众臣也纷纷散了。
可看着大家退下去,炔儿却双手搭在膝盖上,慢慢撇头看向陈大牛。
“定安侯……”
“啊?”陈大牛像是有些走神,微微张着嘴,神思不定地看着赵炔严肃的小脸儿,皱着眉头考虑了一瞬,方才回身拱手道,“微臣在,不知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炔儿盯着他,语气很淡,隐隐却能听出一丝调侃来。
“这便急着走了?”
这话莫名其妙,陈大牛又“嗯”了一声,四周看了看,像是反应不过来。
“大家伙儿都走了,微臣也得回了……太子殿下是有事?”
赵炔盯着他脸的视线,慢慢往下挪,“我看你脖子上有挠痕,怕是发生了什么事,这才想问问你?”
陈大牛脸一红,像是反应过来,捂了捂脖子,微垂着头。
“回殿下的话,是,是被俺家猫儿挠的。”
炔儿像是没明白,似懂非懂的看着他,“哦?”
看小家伙儿分明不信,陈大牛窘迫不已,可对着这么点大的孩子,他也不知如何解释,只能支吾道,“殿下,俺家的猫儿……性子烈,脾气大,厉害着呢。”
语罢,见赵炔不语,他终是哑口无言了。
看儿子故意正经的逗耍陈大牛,赵樽于心不忍了。
他淡淡看过来,轻轻咳了一声,“炔儿,时辰不早了,你不是还要去给你母后请安?”
有陛下为自己解围,陈大牛自然松了一口大气。可没有想到,赵炔皱着小眉头,却慢悠悠在他二人的脸上扫了一遍,严肃着小脸道,“父皇,定安侯,你们不必大惊小怪,儿臣只是问问。再说了,定安侯家的猫儿算得什么?它只会挠脖子,我家的猫,连我父皇的脸都要挠。”
陈大牛:“……”
赵樽:“……”
看他两个面面相觑,炔儿叹息一声。
“养猫如此,甚于惧内也……”
说罢,小小的身子慢条斯理地滑下了高高的椅子,拍拍衣摆,便往外走去,那慧黠的双眼里,有着一抹不同于他年纪的笑痕与狡意,可是却无人看见。
走到门口,他突地又回过头来,看向陈大牛。
“想来从今往后,再无人笑话定安侯惧内了。因为皇帝家的猫,比定安侯的更厉害!”
赵樽:“……”
陈大牛:“……”
等那小小的孩儿没了影子,两个大男人才互视一眼,哭笑不得。
不过,赵樽是高冷帝,向来绷得住脸面。他冷哼一声,拂袖坐下捧茶盏,不温不火地为自己解围,道,“这兔崽子,越发不像话了,改日定要好好整治。大牛,你家宗昶,可得看好了,千万不要学了他。”
陈大牛嘿嘿笑着,装着不经意地抚了抚脖子上的痕迹。
“无事,宗昶有他娘管着,学不坏。”
“嗯?”赵樽冷脸,放下茶盏,“你是说,炔儿坏?”
“不不不。”陈大牛胀红了脸,笑着赔罪,“微臣不敢,哪敢说太子殿下坏……”
赵樽哼了哼,像是不悦,淡淡挥手。
默默退下时,陈大牛长舒一口气,低低一叹,“果然伴君如伴虎。”
在他的背后,赵樽却想:若不吓唬唬他,这惧内的传闻经了儿子与陈大牛之口传出宫去,陈大牛的黑锅,岂非要老子替了他来背?
陈大牛是骑着马捂着脖子回定安侯府的。
这所府邸在原来的宅地上又重新扩建过,四年前,从南边得胜归朝时,赵樽把隔壁的两所宅院一并赐给了他,他家老大早几年做了建宅修城的营生,便把这活儿给揽下了。地方宽敞,银钱也充盈,捯饬起来极是容易,如今的定安侯府,可比当初的侯府更为气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