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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贵妃道:“所以说要与人为善,万事留一线呢,谁知道今日稍微宽容一点,明日便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收获和回报呢?走吧,快些回宫吧,我得尽快理出个章程来才是,皇后娘娘既信任我,我便必须得把事情做好了,对得起皇后娘娘的这份信任才是。”

“奴婢帮娘娘磨墨……”

主仆两个说着话儿,很快回了永和殿去。

施清如待礼部的人给自己全部量好尺寸,行礼告退后,却已是酉正了,不由瘫到了榻上,有气无力的与桃子道:“这一日下来可真是够累的,我腰都快直不起来了,这皇后可真不是人当的啊!”

桃子忙上前给她揉起腰来,笑道:“多少人求还求不来这样的福气呢,娘娘还嫌弃,旁人若是听见了,不定得眼气成什么样儿。”

施清如笑叹道:“这大抵便是里面的人想出去,外面的想进来?好在御膳房的膳食是真不错,以前我怎么没觉着过?”

“以前您又不是皇后娘娘,最好的东西自己轮不到您,如今您是皇后娘娘了,都知道皇上爱重您,自然一应好东西都紧着您了……”

正说着,小杜子来了,行礼后沉声道:“皇后娘娘,萧琅回来了,要求见皇上,奴才等人都劝皇上要不别见了,皇上却执意要见,这会儿已打发人去宫门外传萧琅了,要不皇后娘娘去劝一劝皇上吧?”

第二百八三章 心悦臣服

“萧琅回来了,这个时候?”

施清如先是一惊,继而便明白小杜子等人何以要劝韩征不见萧琅了,他们只怕是担心萧琅会趁机对韩征不利。

可施清如却更明白韩征的心,他对萧琅,终究既有感激也有愧疚,且以后还打算重用他,毕竟萧琅真的是一个难得的人才,白放着实在可惜了,那今日这一面,就更非见不可了。

施清如因说道:“皇上既然执意要见萧琅,自然有他的道理,肯定我也劝不转的。何况我还没打算劝,我与皇上站在一边的,你稍等我片刻,我随你一道过去,跟皇上一起见萧琅吧。”

说完便起了身,叫桃子给自己取披风来。

小杜子没想到自己来这一趟,不但没能让施清如去劝得韩征改变心意,收回成命,反倒连施清如也一并给填限了进去,立时笑得比哭还难看,“皇后娘娘,您、您怎么能跟皇上一起见萧琅呢,万一……您该劝得皇上别见他,还该劝得皇上,趁机把人拿下,斩草除根才是啊……”

毕竟当年自家皇上就是废帝与褚庶人斩草除根下的幸存者,然后让废帝母子付出了血的代价,萧琅论起心计本事来,就算差皇上要差一些,却也是人中龙凤了,自家皇上若不斩草除根,谁知道将来会生出什么后患来?

难得连日皇上都忙碌不堪,暂且还没想到萧琅头上去,他却私自回了京,主动送上了门来,那便更不能放过这大好的机会了,反正连理由都是现成的,“戍边总兵与武将不诏不得返京”,任是谁也说不出皇上半点的不是来。

谁知偏偏……

施清如能想到小杜子等人的顾虑,若是换了旁人,只怕她也会跟他们一样,劝韩征斩草除根。

可那个人是萧琅,她便做不到,相信韩征也做不到了。

那便先见过了萧琅,彼此把该说的话都说清楚了,再随机应变吧!

施清如遂还是那句话,“皇上定然自有主张,你们就别白白担心了。走吧。”

说完系好披风,当先走了出去,小杜子无奈,只得一跺脚,跟了上去。

体元堂离韩征如今处理朝政、接见朝臣的懋勤殿很近,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施清如便已身在懋勤殿了。

韩征不防她会这个时辰过来,怔了一下,刚想开玩笑问她莫不是来催自己去用晚膳的,就已反应过来她的来意了,起身一面走向她,一面道:“你已经知道了?”

说着狠狠瞪了一眼旁边的小杜子,小杜子招架不住,惟有讪笑。

施清如已笑道:“是啊,我已经知道了,这便是离得近的好处了,皇上前边儿有个风吹草动,我在后边儿便能立时知晓。可能时间长了,皇上便会觉着这是坏处了?毕竟这样一来,皇上可就什么坏事儿都别想做了……咝……”

话没说完,鼻尖已被韩征屈起手指给夹住了,低笑道:“不是说了有皇后娘娘这尊河东狮坐镇乾元殿,我不敢做坏事儿的吗?好了,我就见一个臣工而已,什么大不了的事,都怪小杜子小题大做,朕回头再收拾你!清如,你便回体元堂吧,饿了就先用膳,朕很快就能回去了。”

施清如却是笑着摇头,“我来都来了,还是等着皇上办完了正事,一道回去吧。”

说着看向旁边一脸苦哈哈的小杜子,“你先出去,把桃子和其他人也带出去,不过,该布的防,还是要布好了才是。”

小杜子闻言,觑向韩征,见他没反对施清如吩咐布防,方心下稍松,行了礼,带着桃子和一众宫人确行退了出去。

施清如这才握了韩征的手,低道:“不知道萧琅见了我们,会说什么做什么?若他只是想要一个说法,我觉得大家把话说清楚了,以后还是能继续重用他的,他虽至情至性,却更明辨是非;但若他有旁的心思,我们也只好、只好斩草除根了,我虽感激他、觉得他难得,可在我心里,始终只有你才是最重要的!”

当初萧琅离京前,再四托付过韩征和她,无论如何都别要了福宁长公主的命,丹阳公主也曾托付过她。

可如今的结果却是,不但福宁长公主,便是废帝与褚庶人,都已不在了,那母子三人纵再不堪再死有余辜,于萧琅来说,却始终是血脉相连的至亲。

乍然闻得他们的死讯,再听得韩征已经继位成了新君的消息,谁都说不准萧琅心里会有多难过,又会有多愤恨,关键会有多后悔,后悔当初自己为什么要对韩征网开一面,为什么要替他隐瞒那样致命的秘密。

若不然,他的亲人们都不会死,一切也都不会发展到如今这般地步!

韩征沉声道:“我也是这样想的,我是感激他、也欣赏他,但我并不觉得自己对不起他。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换了谁都要报的,何况褚庶人母女还屡次对你不利,屡次欲置我们于死地,我们不反抗,难道坐以待毙不成?如今他们母子死了,好歹还有萧琅兄妹为他们伤心难过,为他们讨要一个说法,若死的是我们,可连为我们伤心难过,为我们讨要一个说法的人都没有!”

“不过我觉着萧琅应当不会那么傻,他若真有旁的心思,这时候怎么可能赶回京城来,就该一得到消息,便立时折返回凉州,从长计议才是。凉州离京城那么远,‘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凭他的能力,只要给他两三个月,足够他在凉州自立了。算着时间,丹阳公主在南梁指不定也已怀上了身孕,那他只要忍上一年半载,正好我初初登基,轻易不会兴战事,那他忍到丹阳公主生下嫡子,再与南梁达成交易,就一路杀回京城来报仇雪恨也不是不可能。”

“可他偏在这个当口回来了,还敢孤身进宫求见,就不怕有来无回么?可见他应当没有不轨之心才是。”

但正是因为知道有来无回,才更有可能冲动行事……施清如皱眉道:“这谁知道呢,总得见了人才能弄清楚,反正随机应变吧。”

夫妻俩正说着,就听得外面传来了小杜子的声音:“启禀皇上,萧副总兵到了。”

韩征遂打住,沉声道:“传。”随即坐到了御案之后,施清如则站到了他身侧。

很快萧琅便进来了,头发衣裳都很是凌乱,脸颊瘦削,眼窝下陷,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让人只看一眼,便不难猜到他必定是昼夜兼程赶回来的。

只是见了韩征和施清如,他却迟迟没有拜下去,始终满脸冷然,腰背笔挺。

小杜子看得火大,喝道:“大胆,见了皇上、皇后娘娘还不下跪?”

倒是韩征摆手道:“你先退下!”

小杜子还想再说,见韩征面沉如水,只得行礼告退了。

韩征这才看向萧琅,淡声说:“萧琅,念在你旧日曾对朕高抬贵手和一心为国为民的份儿上,朕就不计较你的无礼了。你非要见朕,肯定是有话说,现在这里也没旁人,你直说吧。”

萧琅闻言,深深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旁面色虽平静,眼里却分明有紧张之色的施清如一眼,方哑声开了口:“韩征,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我只想知道我母亲到底是什么时候死的,又是怎么死的,还有我舅舅和外祖母,他们都是怎么死的?希望你据实以告,我总不能连他们真正的死因都不知道,那我定会死不瞑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