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常久看见他仿佛看见了上帝,看见了圣光,看见了人生的希望:“爸爸!”
“你这不孝子,”康涂坐在一边低声说,“我早上点头哈腰的才请出来假,就因为你,还得回来加班。”
“爱你,”常久说,“提案给你邮件了,贼狗逼一提案,你自己看着办吧。”
自己看着办是不可能的,这就不是自己能看着办的事。
提案是下午四点发到他的邮箱的,他是下午五点迈入办公室的,简报会议是在晚上十点半开的,他的简报是在十一点被毙的,这已经是三连毙了。
美指可以说非常狗了,对康涂的不满意从头发尖写到脚趾盖,康涂说一条她毙一条。
纵然是脾气再好,他现在也有点毛。
绝望阈限值将满未满,岌岌可危。
常久低声跟他说:“行了,下次我讲解得了,她更年期缺爱,甭理她。”
俩人有点陈年恩怨,但公司很多人都并不清楚,创意部这次简报确实仓促,他被挂在台上,非常的没有面子。
美指把文件夹往桌上一甩,身子往后仰倒在办公椅上,一撩眼皮眼线恨不得要飞到天上去:“得了,这一晚上又白忙了,这么一大堆人陪着你们创意部玩吧。”
康涂的绝望阈限到达临界点,嘴抿成了一条直线。他昨天加班到凌晨一点,整个公司只剩了他和常久,提案写成了那个逼样就让创意部做,时间短任务不是重,而是根本不可能完成,什么要求都敢提,经费工期设计不够,都往创意部上靠拢,问他们要五彩斑斓的黑,根本就不是把他们当人,是当他们多啦a梦呢。
连日的工作压力和这两天的破事同时爆发,把文件夹往桌子上一磕,一抬下巴指着美指:“你他妈有病吧。”
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吓着的并不是他的同事,而是他自己。
因为他忽然听见了‘滴’的一声,一个机械女声在他的耳边道:“大脑皮质处在兴奋状态,疑似有犯罪倾向。”
康被这突然的一声吓了一跳,躲了一下子,四处望了望。
美指脸色极为难看,指着他的鼻子道:“你骂谁呢你?”
事有轻重缓急,康涂马上不再注意刚才那个警告声,比她还社会地横道:“谁狗逼我骂谁,这还听不出来吗?”
同事们赶紧站起来打圆场,策划脸色可以说非常不好看了。
不过这些康涂已经注意不到了。
因为他刚才骂完那一句,脑袋里的警告声就开始震耳欲聋起来。
“注意!极度危险倾向!极度危险倾向!”
他环顾四周发现,好像除了他没人能听见这个声音。
接下来,他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因为他只觉得天灵盖一凉,闭上眼就昏了过去。
“04号连通器正在定位。”
“04号连通器正在定位。”
“请404在逃者主动上传时间轴坐标,这将是最后一次警告,重复:请404在逃者主动上传时间轴坐标。”
随后就是一阵嘈杂的电流声,一个男人道:“第三队接收此次任务。”
康涂悠悠转醒,他躺在公司休息室的沙发床上,身上披着常久的一件衣服。
毫无意义。这种天气披个毛衣服,康涂生是生生给热醒的。
康涂坐在沙发上清醒了一下,记忆慢慢回笼,天灵盖还隐约有点凉意。
他发现自己的认知结构没办法同化这个现象。如果不是办公室的人合伙整他,那问题应该是出在了昨晚被咬的那一口上。
他拎起衣服来推门走了出去。外面的天已经大亮,现在是早上七点钟。
常久和几个员工还在电脑前死磕,眼下乌黑,整个办公室弥漫着一股人肉味。
康涂问:“通宵了?”
“啊,”常久的脑袋都不太好使了,“是啊,诶,不对,你醒了?”
康涂说:“爸爸要辞职。”
“……”常久惊恐道:“不要啊爸爸!不值当啊你没看昨天把美指给吓的,她以后绝对不敢惹你了,你现在在她心里就是当代林黛玉。”
康涂觉得他说到点上了:“确实,本林黛玉最近摊上了点事。”
康涂把被咬的事深入浅出添油加醋地讲了讲,常久看他的表情都变了:“你这哪是林黛玉啊,你是秦香莲吧你。”
康涂心怀一丝希望:“你觉得我是不是因为被咬晕的?”
“不清楚啊,”常久说,“哎,咱们再去医院看看?”
康涂说:“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我得去找那个男的。”
“说你秦香莲真的一点也没冤枉你,”常久翻白眼快把眼珠子给翻出来了,“去哪找啊,真有问题早跑了。”
康涂说:“那不行,你这个同志缺乏一种信念,为一线生机拼尽全力懂不懂?”
他也就随便说说,收拾了一下东西,准备走了。
常久问了嘴:“现在就去?”然后也开始收拾。
“得嘞,我给我爹保驾护航。谁让上阵父子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