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骏高高地揽着小双的腰,抬头看着他,小双的眸光怔怔地看过来,仿佛自己是什么突然出现的神迹一样,那种专注又带点羞涩的表情让萧骏心里一动,酥麻了起来。
两人仿佛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就这样旁若无人地相拥对视,心跳一个比一个快,节奏乱七八糟地轰响在紧贴的身体之间。
下面的鲁鹏涛睡梦中翻了个身,床铺吱呀叫了一声,两人这才如梦初醒,小双赶忙推着萧骏的肩膀往下挣,萧骏却没放手,犹自抱着他走了几步,轻轻地把小双放在了鞋子上。
董喜双在水房里,拼命用冷水往脸上拍,恨不得能洗个冷水澡来冷静一下跳得过分活跃的心脏,大早上的,要不要这么刺激啊。
他洗完了回去的时候萧骏已经换好了衣服,小双疑惑了一下:“你今天不是早上没课?”
萧骏点点头,戴上手表,站在书桌边掀开电脑去看邮件:“嗯,我跟你去吃早饭。”
董喜双特地绕了点路带着萧骏去了一个早餐稍微精致和丰富点的食堂,和萧骏一起在学校食堂吃早饭这件事不知怎么就给了小双一种很新鲜,又很隽永的感觉,说不上来是被触动了哪根心弦,心跳得忽上忽下的,反而不觉得饿了。
萧骏神态自若,吃相优雅,只是垂眸坐在那里就引人注目得很。
小双往四周看,果然发现很多女生,甚至不只女生,都在有一眼没一眼地往这边看。董喜双不由得也跟着看起来,是啊,萧哥可真好看,吃饭的样子也好看,一样是食堂磨得光秃秃的黑色塑料筷子,被他修长的手指执着,就显得多了几分稳重和笃定似的,一样是颜色艳俗的橘色塑料碗,放在他面前,就好像镀了层金光,看起来好像也没那么油腻了,就连旧旧的塑料连体桌椅,被他稳而大气地一坐,也显得高级了很多。
萧骏抬头时看到小双叼着筷子呆呆地看自己,以为他在馋自己刚咬掉一半的水煎包,好笑地牵了牵嘴角,用筷子夹起剩下的小半个问他:“想吃这个?”
“啊?哦,没有,吃……吃哪个都行。”小双回过神,有点脸红。
萧骏却没停,直接把包子递到他嘴边:“吃吧,我喂你。”
董喜双赶忙往两边看,果然注视的眼神更多更亮了,他羞得不行,赶紧把包子咬住塞进嘴里,都没尝出是什么馅儿就囫囵吞下去了,噎得够呛。
这顿饭他也就吃了平日食量的三分之一,不知怎么心跳得身上慌慌的,肚子都不觉得饿了。萧骏看他放下筷子,问:“吃饱了?怎么吃得这么少?”
他只好胡乱回答:“嗯,今天不饿。”
萧骏看都不看,夹过小双盘子里剩了一半的蛋饼一口塞进了嘴里,一面示意他起身一面含糊地说:“走,送你去上课。”
董喜双最近常常有种不真实感,时不常的就要恍恍神,得掐自己一把才能确认是在人间,并且没有做梦。
做梦都不敢这么做法。
看得出来萧骏还是很忙,总是打时间很长的电话,有一天一个戴眼镜穿正装看起来很“社会精英”的男人还跑到宿舍里来找他,两个人对着电脑和一桌子文件商量了好几个小时。
但即便是这样,萧骏仍然会陪他吃饭,送他上课。他没课的时候就在教室门口等小双下课,如果他有课,就会给小双发信息:
—在哪里?
—一会儿去哪?
—下课了,在门口等我一下,十分钟到。
简直像是……像是那些普通的校园情侣,不,普通的情侣们晚上还得分开回到各自的宿舍,而他们几乎快要形影不离了。
三月中,供暖结束。回暖了没几天,玉兰树刚打芽苞,倒春寒潮就猝不及防地来袭了。
凛冽的北风刮了一天,刚停,雪就下来了,把地面上前两天回暖积聚的那点热乎气全部吸走。
萧骏去走廊接了个电话,陈玉接手之后他的工作量瞬间少了很多,再加上每天小孩儿都在他视线范围内晃来晃去,吃饭睡觉都变得极有规律,心情难得平静又轻松。
看他一进门,小双立刻打开自己的大红色铝皮暖水瓶,往盆里兑了半壶热水,两手端着往他桌子下面放,边说:“萧哥,洗脚。”
除了军训那几天,萧骏从没像这样过过集体生活,他住处离得近,搬来得又急,随便收了几件衣服几本书和基本的日用品就来了,并没想到宿舍的设施简陋,多有不便。
好在他并不算太娇生惯养,有点不习惯也很快克服了。
董喜双却看不得他受苦,头一天看萧骏用冷水洗脚洗袜子,第二天就起早去打了满壶的热水预备晚上给他洗脚用。
黎昕缩在自己的床上,从床帘里探了一颗头出来说:“萧哥,从哪弄得家养小精灵啊,我也想要一个。”
话音未落鲁鹏涛哗啦一声推开门,穿着拖鞋抱着盆哆嗦着跑进来,正看见小双把大半盆氤氲着热气的洗脚水放在萧骏脚下,也跟着感叹:“好哇奶霜,跟你住半年也没见你给哥倒过洗脚水呢,老萧你凭什么啊。”
小双有点不好意,反驳道:“我给你打过饭啊,还给你收过衣服。”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卖乖笑道:“不过你给我洗过袜子,嘿嘿,那我明天也给你倒好啦。”
“嗯,”鲁鹏涛从柜子里掏外套披上,“算你有良心。”
小双蹲在那儿像个小媳妇似的笑眯眯地跟鲁鹏涛斗嘴,萧骏没做声,弯腰捞着小双的手拉他起来,用脚把盆子往外挪了挪,轻轻说:“过来一起洗。”
昨天等他洗完小孩儿再洗的时候,热水剩了没多少,那水也只是温的而已。
“啊?”小双楞了一下,热气上脸,“不……不用了吧,壶里还有挺多热水呢。我一会儿再洗……”
萧骏拉着他的手不放,再一次说:“一起。”
小双歪头看里面,黎昕缩在床帘里没什么声响,鲁鹏涛披着外套坐在床沿摸手机。
他咬了咬嘴唇,默默地把椅子挪过来坐下脱袜子,脚踩进去才发现热水兑得有点多,烫得他一激灵,刚要把脚拿出来,萧骏的脚就踩过来,牢牢地踩住了不让他逃。
等他适应了水温,萧骏才把脚抬起来说:“踩着我。”
小双比他白一个色号,脚小了不止一圈,脚趾头一烫变成粉红色,不大安分地在萧骏脚背上蹭来蹭去的。
萧骏脚不觉得什么,倒是心里发痒,他从小双手里拿过团成一团的袜子,轻声说:“以后我给你洗。”
当晚雪没停,宿舍里冷得像冰窖一样,走廊尽头的水房不时传来被冷水冻得骂脏话或者怪叫的声音。
萧骏说到做到,洗了两人的袜子进来的时候已经熄灯了,鲁鹏涛钻在被子里不停地“卧槽”,发着抖嫌弃学校的被子太薄。
萧骏翻身上床却是一愣,自己的被子不知被谁铺开了,手往里面一探就是一阵温热,他隔着黑夜抬眼去看小双的床,原来小孩儿不知什么时候偷着把灌好的热水袋塞进来了。
他心里一阵熨帖,又仿佛被抓了一下似的有点痒丝丝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