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闵韶自小便很清楚,索性也没有说话,只是一言不发的低着头,恭恭敬敬行了礼,转身朝殿外走。
时隔多年,他以为自己已经忘了,可当再次亲耳听到这些话,闵韶还是觉得有什么积压起来,心头难以自控的压抑,字字句句都像是一把推不开的刀,越是抗拒,便越是往他深处扎。
临出了大殿之前,他又听见先君沉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修习期间,若再让孤听说你提起芸妃的事……休怪孤禁她的足。”
“……”
踏出殿门之后,外面的景色已经转眼变化了。
闵韶走下石阶,正对面有宫人朝他走过来,裙带流苏,步履盈盈,手里托着一样东西,低着头毕恭毕敬地呈到他面前。
“殿下,这是芸妃娘娘送过来的。娘娘叫您不必担忧,她身体已经无恙,只是还需休养一段时日,等停了药,便来广阳殿看您。”
宫人呈上来的是个香囊,上面的针脚密实精细,绣着锦簇盛放的花团,装得鼓鼓的,塞满了不知是何种类的花瓣茎叶,据说挂在床头,夜里睡眠时有安神的效用。
芸妃的手很巧,是人们口中常夸赞的那种大家闺秀,在嫁入王宫前,她的琴棋书画在虞阳的上流圈中乃是一绝,嫁入王宫后,出了名的又成了她亲手烹制的糕点,和精绣的女红。
芸妃娴静淑雅,同时又是虞阳宫中先君唯一的女人。
她聪慧且明事理,所以从不与先君争吵,批评他的固执己见,可同时她又是个温柔慈爱的母亲,所以总会想方设法的用另一种方式思念她的孩子。她日复一日用那双纤玉的手穿针引线,做一些细腻精巧的物件,或是裁制几件新衣,托人送过来。
甚至在闵韶的印象里,芸妃那双手已经有许多年没碰过她喜爱的木琴。
所以,虽然闵韶见到母妃的时日比寻常孩子要少,却总觉得自己比别人得到的还要多一些。
他正低头看着手里那只香囊,手指摸着上面精细的绣纹,就在这时,身边不知何时来了人,突然一把从他手里抢了过去。
接着传来一声奶声奶气的感叹,“哇……娘亲好腻害。”
那是只有四五岁大的闵琰,脸上带着圆鼓鼓的婴儿肥,模样纯稚可爱,因为掉了牙说话有些漏风,另一只手里捏着个一模一样的香囊,也是芸妃给他的,眼睛不停在两只手里来回看,又拿到鼻子边使劲闻闻,正拿着做对比。
个子矮矮的,闵韶一垂眼便能瞧见他的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