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谬赞了。”
苟梁谦道。
“茶汤红润,香味弥久,滋味醇厚,虽非普洱中的名品,也当得好茶二字。”
毕厦才是真正的茶中高手,方才见苟梁技艺纯熟,便知道定是一碗好茶,果然没让他失望。
苟梁笑起来:“你喜欢就好。”
张大师看了眼优雅品茗的年轻人,他十分个性地留了一头长发,白衬衫扣到最高一颗扣子,脸上的微笑礼貌到让人觉得冷清的程度。分明是个未满三十岁的年轻人,但站在他面前,就连自诩经历过大风大浪事业有成的过了天命之年的张大师,也不由生出自惭形秽之感。
摸了摸手上的碧玉扳指,张大师开口道:“那日在孙家,倒是我眼拙了,竟没认出贤侄。”
“家父一向不喜欢我插手他的工作,也不许我继承他的衣钵,所以与张叔也是见面不相识。那天是我失礼在前,您这么说倒让我不好意思了。”
苟梁给他添了一杯茶,笑说是赔罪茶。
张大师笑着喝下,随即叹道:“说来惭愧,那日多亏贤侄提点,否则我这次真是……砸了招牌是轻,害了无辜之人的性命却是大罪过了。”
苟梁道:“张叔叔快别这么说。就算我不多嘴您也能很快看出端倪,再则您也是一番好意,只是他们福泽有限,承受不起而已。”
他虽这么说,张大师心里却领他这份情——若是等真出了问题再被他看出来,到时候他的名声也坏了。
吃这碗饭的哪个不爱惜羽毛?
尤其犯的还是这种低级错误,实在是他太疏忽了。
见苟梁无意揽功,张大师却不能没有表示,他拿出红封来,说道:“一点谢意,请贤侄务必不要推辞。”
苟梁推拒再三,见他执意只好收下,张大师感慨地说:“若是贤侄能够继承孟老哥,以你如此天资,想必现在也有一番成就。只可惜……”
苟梁摸了摸自己的右手,这只手虽然看起来与常人无异,但却从三岁起就变成了一个摆件,做不了任何精细的事,也不能提重物。
毕厦看了他一眼,那双眼睛里的暗淡让他喝茶的动作顿了顿。
张大师事忙无法久待,苟梁送他下楼,张大师说道:“孟老哥将这店面留给贤侄,想必贤侄的眼光与他一脉相承,若以后得了什么好东西,记得联系叔叔我啊。”
苟梁连道一定。
要上车前,张大师犹豫了一下,说道:“在贤侄面前本不欲班门弄斧,但是我既是长辈还是要多嘴提醒你一句。你这个朋友面相奇特得很,我观之不透,但看起来竟像是有失魂之症……看来贤侄还不知道,人有三魂七魄缺一不可,贤侄若有能力,不妨为他看看,莫等回天乏术之时才好。”
见苟梁一脸吃惊,张大师拍了拍他的肩膀,上车走了。
苟梁快步奔回楼上。
“怎么了?”
见苟梁气喘吁吁,毕厦蹙了蹙眉,站起来道:“你患有心疾,当戒急戒躁才是。”
苟梁抓住他的手,摊开他的手心,顺着他的掌纹算了算,随即脸色大变。
“阿宁,何事如此惊慌?”
“你……你知不知道自己缺了一魂一魄?”
“知道。”
“丢在哪里了?!”
“……忘了。”
忘了?
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能忘了?!
见他呼吸粗重起来,嘴唇的颜色开始泛紫,毕厦一惊,扶他坐下来,说:“那一魂一魄,不过是幽精和非毒,便是没有也无关紧要。”
“怎么会无关紧要!”
苟梁胆大包天地怒瞪了他一眼。
非毒就算了,这一魄聚毒,乃是怒之源,可以说所有负面情绪都凝结在这里,没了虽然人格不完整、不会对任何事情动怒但到底不妨碍活着。
但那一魂,可是幽精之魂啊!
幽精,也就是现在所说的天地人三魂中的地魂,是三魂中唯一一个属阴之魂,掌管阴阳交合的性欲。一旦离魂,虽然不影响人的寿命和智力,但也剥夺了人的性致!说白了,没了地魂这个人就是性冷淡。
不论是心理性的还是生理性的。
他看着浑身充满禁欲气质的毕厦,眼泪都快从眼眶里涌出来了——
他总算明白为什么好感度停留在60之后就不再往上了,因为他亲爱的目标大大太正直了,他根本对他没有一点肢体接触上的想法!
贼老天你不要这么玩我吧,禁欲是情趣,无欲是谋杀啊!
“阿宁,你怎么哭了?”
“毕厦,我一定会为你找回你的魂魄的。”
“莫哭了,那不要紧。”
“不,我一定要替你找回来。你都是不完整的,不是太可怜了吗?”
“怎会?”
“呜呜呜,我必须给你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