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气哼哼的,躺在车内软榻上,手脚并用地又捶又蹬,像泄愤似的。
马车辘辘行驶着,她折腾了一会儿就消气了,在榻上翻了翻身,一只手枕着头,望着车顶。忽而又觉得其实有个哥哥也挺不错,霍笙长得多好看啊。
随即又想到霍笙刚才那副不屑的样子,一口气就泄到了脚后跟,算了算了,人家都说了跟你后会无期,你还想这么多有的没的作甚?
马车摇摇晃晃的,不一会儿阿练就觉得有些困了。
正是半睡半醒的时候,居然还做了一个梦,奇怪的是阿练也知道这是梦。
因为她明明前几日刚辞别了父亲登上了前往晋阳的马车,如何又会与父亲待在一处呢?
霍郯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渺,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渐渐地又低了下去。她想听清,拼命地往前走,却始终像是隔在一层透明壁罩外面。
慢慢地父亲的脸也模糊了起来,整个人似乎就要消失一样,阿练心中大急,猛地撞了过去,一下子撞开了阻碍,扑进了他的怀里。
“阿爹……”她含泪仰头,怀抱她的人却变成了霍笙。
他也低了头看她,目光是那日初见的一般,深如寒潭。
她猛地醒了过来,捂着心口坐起身,恰在此时马车突然停住。
因停得突兀,阿练不防,一下子歪倒在厢壁上。
似乎有人急切地奔了过来,下一刻就有拍打厢壁的声音响起。
“女郎睡了吗?请醒醒!小人有事要禀!”
阿练犹自怔忡,被这喊声惊醒,忙掀了车帘去看。
“出了何事?”联想到刚才的那个梦,她心里没来由的一慌。
来人是常跟在霍郯身边的一个食客,此刻本应该待在中都,却不知因何出现在这里。
那人神色仓皇,声音凄切,暗沉沉的夜里阿练都能看到他眼里的泪光,心中那不详的预感更甚。
“……那些人也不问缘由,见人就杀,家主见势不好匆匆遣我来向女郎报信。”
阿练越听越心惊,马车也坐不住了,跌跌撞撞地下来,一把拽住来人的手道:“那我阿爹呢?!他怎么样?有没有事!”
“我也不知,家主不许我耽搁……”他又说了些霍郯叮嘱阿练的话,阿练一句也听不进去,又匆匆爬上马车。
“回中都。”
一路上阿练的心沉沉的,像是压了千斤重的磐石。她再睡不着,跪在小榻上,千遍万遍地祈求父亲平安无事。
马车疾驰两日回到中都,下车时阿练几乎站立不住,一张极漂亮的小脸此刻却是苍白晦暗,眼圈青青的,眸中红丝隐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