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龙卫齐声高喊:“得令!”声势震天。
柳芾连打令旗,护龙卫两人一组,向两旁分散,将牟尼院包围起来。柳芾在牟尼院正面掠阵,护龙卫副首领绕道牟尼院后面,那边战旗一扬,柳芾知道包围圈已经收拢,这边再战旗一打,两边正副首领同时下令放箭。
顿时三百精骑乱箭齐发,射向的殿宇正是观音殿。贾赦虽然吩咐踏雪和狐妖躲远些,但是二妖得贾赦日日念经助长修为,岂肯当真不顾贾赦死活。在贾赦进了观音殿后,二妖也赶到观音殿外。
只是那邪神和贾赦斗法,灵力乱窜,两只形都没化的小妖实在靠近不得,急得在观音殿外东张西望。
两妖见到柳芾带着兵马前来,忙拼着受邪神和贾赦斗法时外泄的法力所伤,修为受损的风险,跳到观音殿屋顶尚未震塌的房梁上给柳芾指路。果然柳芾会意,下令往观音殿内放箭。
两人一组的护龙卫一人准备一人放箭,交替进行。如此一来,竟如无缝衔接一般,箭雨绵延不绝齐刷刷向牟尼院观音殿射去。观音殿的房顶瓦片已经被连珠儿雷符爆炸震落,只剩稀稀拉拉几根横梁檩条,竟是大部分箭雨都落到了观音殿内。
这些箭雨非时常行军打仗用的竹箭身,铁箭头,而是这些时日,由军械司连日秘密赶制而成的特殊箭羽,皆是桃木箭杆,用黄表纸包的糯米、艾草叶、朱砂混合而成的箭头,箭雨射入牟尼院内,箭头应声而散,撒出的皆是辟邪之物。
观音殿内,贾赦和邪神正打到要紧处,贾赦左手却邪剑,右手一掌的鲜血混着朱砂,以手作笔凌空画符,刚开始邪神还自以为胜券在握,双手乱舞,挥开不停骚扰自己的斗符,大踏步向前。
正在此事,柳芾赶到,乱箭齐发,射进来的都是些糯米、朱砂、艾叶之物,这些辟邪东西混着斗符,扰得邪神不胜其烦。邪神狂怒着挥开层出不穷的斗符和越来越多的桃木箭雨;抬眼看贾赦时,贾赦对打在身上的箭雨浑然不觉,那右掌在空中画出殷红色大半个符篆竟然飘在半空,凝而不散。
邪神从未见过有此修为的人类修士,心中一凛,才知道眼前之人果然有几分压箱底的本事。
贾赦余光看到邪神往自己这边看来,心中略顿,孤注一掷般将却邪剑向邪神扔出,右手加紧凌空画符。
邪神见贾赦手上没了护身之物,拼得被那些不致命的斗符所伤,也不管那些密密麻麻扎进来的糯米朱砂箭,避开却邪剑之后就大踏步向贾赦走来。
同时,贾赦凌空画的雷符连上了最后一笔!
邪神的又机械又低沉的腹语响起:“去死吧!”
贾赦拼尽全力的喊出八个邪神已经听厌烦的字:“千雷万电,斩妖除魔!”
轰!咔擦!轰!~
这一道雷符仿若炸出了强对流天气里,接连雷暴的效果,竟是接二连三的炸雷响声不绝于耳,连殿外的护龙卫都被震得双耳轰鸣。果然是千雷万电之气势,那邪神哪里抵挡得住这个,泥胎所化的神仙羽衣层层剥落,露出藏在观音像里面的真容。
贾赦抬眼望去,只见披着观音皮相的,竟然是个眼如铜铃、满面油光,塌鼻歪嘴,露着龅牙的凸肚男人。要多丑有多丑,多看一眼都令人作呕。这么丑的男人竟然假装宝相庄严的观音大士,竟然接受多少名门贵女,大家闺秀日日跪拜供奉,贾赦只略一想,就被这猥琐的场景恶心得直哆嗦~
贾赦已经累得精疲力竭,仍然忍不住踢了邪神好几脚道:“男扮女装?!你麻痹的异装癖,死变态!”边踢边在百宝囊中掏出最后几张符纸帖在邪神身上,将邪神禁锢在泥像之内,不让邪神元神逃脱。
柳芾听见自己下令乱箭射入的殿宇竟然发出那样大的惊雷之声,也不知道贾赦如何了,心中十分焦急。
踏雪和狐妖也怕桃木糯米箭,给柳芾指路之后就远远躲开了,听到观音殿发出如此强劲的雷暴声,两只小妖受不住这样的千雷万电连珠雷暴,竟被震得昏死过去。
因为隔得远,狐妖和踏雪只昏迷了一瞬就先后醒转,两妖皆感觉到观音殿内已经没有斗法时乱窜的灵力流出,也不知道贾赦怎样了。忙摇摇晃晃的起身,朝柳芾奔去。
柳芾看见一狐一猫喝醉酒一般踏着醉步朝自己跑来,也不知贾赦那边是福是祸。踏雪拐着曲线奔到柳芾身前,跳上马背,若不是柳芾扶他一下,还险些掉下去。踏雪也管不了那么多,叼着柳芾的袖子就往牟尼院中拉。狐妖则是跳到柳芾身后的马鞍上,将柳芾往观音殿里推。
柳芾拍马向前,果然战马已经不像之前那样极度恐惧,不敢多前行一步了,贾赦忙一打令旗,命众人停止放箭,带着一半人随自己进牟尼院,剩下一半在外警戒。
刚进牟尼院,柳芾就觉得身上一冷,一场巨斗之后剩余的灵力在牟尼院回荡,也让人不觉遍体生寒。柳芾只见殿外院子内躺着一地的人,还有些许几支桃木糯米箭失了准头,掉在院内,散了一地的糯米朱砂。
柳芾继续入内,却见一座破败大殿内,一地瓦砾狼藉,瓦砾之上又堆满桃木糯米箭羽。贾赦坐在一尊十分丑陋的泥塑男人像旁边,身上满身污垢尘土,,头发披散,脸上汗水混合着尘灰看不清本来面目;右手满手是血;一身衣服破碎不堪,竟比那日从雀灵山下来更像疯子。
贾赦左手提着却邪剑撑在地上,显然已经浑身脱力,饶是如此,贾赦还时不时的踢那地上丑泥像几脚,口中骂骂咧咧,什么:“异装癖!变态!猥琐男!偷窥狂!”竟是些柳芾闻所未闻的词语。
若说贾赦这副尊容还不够疯的话,单方面指责一尊泥像的行为简直是十足的疯子。
柳芾试探性的叫了一声:“贾侯爷?”
贾赦回头看了柳芾一眼,对柳芾道:“柳将军,我浑身无力,烦劳柳将军到门外大喊一声‘阴差大人,贾赦喊你们干活了!’另外,此地的人,一个也莫要放走了。”
柳芾意味不明的看了贾赦一眼:贾侯爷莫是不当真疯了吧?青天白日的,哪来的阴差?不过柳芾还是依言照做了。柳芾中气十足,一声高呼出去,竟是传得老远。
吴胥和栗禄对视一眼,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用得着那么大声吗?不过二阴差还是带着缚魂锁走进了观音殿。
二阴差在外面守着云妙,但也听见观音殿内打得风云变色,知道里头的邪物十分厉害,凭两人做得阴差的法力,都不敢靠近大殿。贾法师能和里面邪祟打出这样的动静,无论是胜是败,都已经是一位了不起的法师了。谁知二阴差进来之后,看到的竟是一个披头散发、蓬头垢面、唠唠叨叨的贾赦和一尊贴满符纸的泥像。
柳芾看到的只是一尊普通泥像,阴差却能看见泥像之内的一个其丑无比的凶灵吓得瑟缩发抖。
“法师。”吴胥和贾赦打招呼。
贾赦对二阴差勉强惨笑一下,道:“阴差大人,这邪神方才吞了许多生魂,麻烦二位了。”因为脸上实在太脏了,阴差就看到贾赦的两排白牙,但是他们无比想把贾赦仅剩的一副好牙也给他敲掉了。每次叫自己来都没好事,送生魂还体,可比锁魂累多了。
贾赦可不管阴差一副要咬人的表情,反正他已经累得动不了了,剩下的活阴差爱干不干,交代完,贾赦干脆闭目养神。
邪神见阴差提着缚魂锁过来,吓得险些尿裤子。缚魂锁和打神鞭为同一材质所做的法宝,对所有灵体极为有效。那邪神被千雷万电轰了之后,虽然没死,剩下的修为比普通厉鬼高不了多少了,又被贾赦符篆所制,虽然怕的诚惶诚恐,却无法逃走。
阴差缚魂锁往邪神颈项上一勒,那邪神顿时双眼暴突,大嘴张开,鼻翼翕动,仿若呼吸困难之人大口喘气,但是因为被缚魂锁勒住脖子,邪神垂死挣扎化作徒劳。
不到半刻功夫,邪神支撑不住,砰地一声爆体而亡。同时,被邪神吞入腹内的亡魂、生魂无数,尽皆走了出来。密密麻麻,层层叠叠,若是二阴差有密集恐惧症,只怕就要弃缚魂锁而逃了。
二阴差倒抽一口凉气,一面急挥缚魂锁,一面发出求救信号。
阴差送信不比人类旅途跋涉,还要耽搁时日。对阴差而言,不过是心念电转的事,讲究意随心到。好比法师请神,只要意念传达,神灵立刻能够附体一般,阴差的信号传达城隍处,不过刹那功夫,京城城隍大人竟带着所有没有当差的阴差都来了。
京城城隍是个上千年的老鬼了,见了牟尼院中情景,也不禁吓了一跳,无数阴魂层层叠叠,你推我搡的走出来,一眼望不到尽头,也数不清数目。
所有阴差并城隍本人都急挥缚魂锁,将老的新的亡魂全都锁起来,每个阴差后面的缚魂锁的都栓了长长的一串魂魄。
接着,阴差们又将这次被邪神生夺魂魄的信众们把生魂送回肉身。
阴差们常年和鬼魂打交道,送魂魄回体倒比贾赦快得多,饶是如此,也是忙碌许久,才将邪神腹内亡魂全都锁住,将这次遭受无妄之灾昏死的信众的生魂送回体内。
京城城隍被气得鬼脸铁青,对贾赦道谢说:“多谢法师相助,破获京城亡魂失踪大案,从此以后,法师有用得着我公孙霸的地方,法师只管传讯给我,公孙霸绝不推迟!”
贾赦实在太累,微微一点头道:“如此,先谢过城隍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