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徐珍想要弄死的是她,她的死于她有利,她会想方设法圆满这件事,弄死山妹的家人不但于她没有好处,反而会惹麻烦,徐珍也不是个蠢的。
“你就和他们说,我和杨桃早就断绝了姐妹关系,杨桃的死活和我无关,你怎么说,我都不肯出门,就可以了。”
“好,好,我这就回去和他们说。”
山妹转身想走,杨柳叫住了她,“先等等,你能不能告诉我,杨桃究竟去了哪里?”
“小桃她,她早就被她亲生爹娘派人接走了。”
“什么?亲生爹娘?怎么可能呢?”
且不说她们的爹是不是她们亲生的爹,但娘……杨柳是看着杨桃出生的。她和杨桃是有亲娘的。那么接走她的所谓的亲生爹娘,又是怎么回事呢?
杨柳知道山妹此刻忧心她的家人,且杨桃的事,只怕她也不会完全知晓,于是只放了山妹走,然后转向了安妈妈,“安妈妈,烦你派人去帮我查一下杨桃的事。”
“她走都走了,还有什么可查的?”安妈妈听了山妹的话,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杨柳和杨桃两姐妹的长相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呢,原来不是亲生的。
“我是看着杨桃出生的,且她长得很像我爹,她怎么可能有别的亲爹娘呢?”
听了杨柳这话,安妈妈只瞪大了眼睛,然后倒吸了一口冷气,“杨姑娘你的意思是,杨桃认的那对爹娘其实是你的亲生爹娘?那是得好好查一查。”
安妈妈这话,简直一语惊醒梦中人。杨柳被惊得发蒙,她只想着杨桃是有亲生爹娘的,她这回是不是被骗了,却从未想过,她自己是不是爹娘亲生的。
“不,不会的。”杨柳慌乱摇头,“杨桃是被骗了,我和她是嫡亲的姐妹。”她怎么能不是爹娘的女儿,不是杨桃的姐姐呢?如果她不是杨柳,那她又是谁呢?
杨柳之所以慌乱,是因为她已经有些信了,信了安妈妈的猜测,因为并不是只有一个人说过,说她和杨桃虽为姐妹,但长相实在相差太多,还有过去的那些的日子里头,爹对杨桃的偏疼,对她的严厉……如果她不是亲生的,那么这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安妈妈遣人出去之后,只有些忧虑地看着杨柳,“杨姑娘,现在该怎么办?”
“什么?”杨柳还在想着,她是不是真有可能不是杨家的女儿,安妈妈的这话隐含了什么意思,她一时没能弄懂。
“刚才的事啊,那位本想骗你出去,可被您给识破了,那……万一她气急败坏,让人直接冲进来怎么办?爷给咱们留的人手毕竟是有限的。”而且安妈妈不大确定,爷留下的这些人里头会不会有墙头草。
“若真有那么一日,那也是我的命。但她若这么干,也就是和爷撕破脸了。”
“对对,她应该不会的。只希望爷能早点回来吧。等爷回来了就好了。”安妈妈随口念了几遍佛号,“老天保佑,让爷早些回来吧。”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郑府之中,徐珍听了王妈妈转述的情况,只冷笑了一声,“哼,过惯了富贵的日子,连妹妹都不肯认了。这样自私无情的人,这样恶劣低下的品性,夫君居然还那样看重她,真真是色令智昏!好啊,她既然不肯来,那我便纡尊降贵,去一趟好了。”
“姑娘,万万不可啊,您是玉石,她是瓦砾,万一她发起狠来,冲撞了您。”王妈妈看了眼徐珍的肚子,狠命摇头,“得不偿失啊!”
“冲撞我?那你们都是做什么的?”
“您的意思是?”
“把能带的人都带上,她一个没名没分的外室,我这个做正妻的要见她,她总不能闭门不见吧?”
第39章 红颜祸水
田嫂子原来总在杨柳跟前说, 这怀着孩子的时候忧心忡忡, 生出来的孩子便也是愁眉苦脸的, 若是当娘亲的笑口常开, 孩子生出来便也是笑眯眯的,还不折腾人, 好养。
摸了摸肚子, 杨柳把徐珍和杨桃的事都扔到了一边, 反正不管什么事,船到桥头自然直, 她且过好跟前的日子便是。想一想当初厨房着火的时候,林睿狼狈的模样,洞房花烛夜, 林睿醉酒的模样……杨柳都是能开怀一笑的,虽然笑中难免有泪。
安妈妈只看到了杨柳的笑,却没看到她转身之后的泪,便只觉得她心大, 这火都烧眉毛了,她还如此淡然,有那么些没心没肺。不过转念一想, 没心没肺也好, 她这样总比那些个一守了寡就要死要活的女子省心多了。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杨柳当天睡得比平时要早上一些, 她想等着林睿来入梦。
夜半的时候, 杨柳惊醒了, 鬓角都被汗水浸湿,眼角都是泪水。
白天的事,她以为她已经放下。但在梦中,一切还是原来的轨迹,她救妹心切,不顾安妈妈和风行的阻拦,上了马车,与腹中孩子一道横死郑府。然后……她‘看到’自己的尸身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被从后门抬出了郑府,和她当初猜测的一样,徐珍连破草席都吝于给她,直接就那样把她扔在了乱葬岗。
不知道过了几个日夜,除了尸体、老鼠、野狗之外,杨柳终于又‘看到’了活人。
她死的时候应该真的十分痛苦,因为她的面容狰狞得连她自己都快要认不出来了。眼睛半开半闭,嘴角还有干涸凝固的血迹,头发散乱,耳朵缺了一角,白的发青的脸上多了几个牙印……
他僵立原地良久,而后先是有些慌乱地想要擦去她脸上的血迹,手掌不停地轻抚过她的眼睛,想要让她瞑目,却一直未果。杨柳‘看着’他离开,然后回来,再回来的时候,他带了不少东西,替她擦拭,替她整理妆容,替她洗了头,擦干,绾发……将她放入棺中的时候,她‘看到’了他落下的泪,听到他说的四个字,他说,‘我来晚了’。
他替她立了坟,在旁边盖了间很简单的草棚,日升日落……直到鹤发鸡皮的那一天,他找来了一个人,挖开了她的坟。然后在那人诧异的目光中,起了棺,躺在了她的白骨旁边,嘴角含笑,闭上了眼。
花银子活埋自己的傻子,杨柳当真头一回见,怪不得那棺木那样大,原来他是预先给自己留了位置了。
杨柳的泪静静滑落,轻声低喃,“原来……我早就是你的妻。”
因为晚上的这一番折腾,杨柳起的不如平时那样早。迷迷糊糊地被吵醒的时候,杨柳只觉得头疼。
“安妈妈,在做什么呢?”
“杨姑娘,把您吵醒啦?你这……昨晚没有睡好吗?”杨柳的眼底有些发青,眼睛也有些肿,故安妈妈有此一问。
“你拿着竹竿是要做什么?”昨晚的梦,不算是噩梦,至少,她见到了想要见的人,那个这世上最傻的人。
“这个啊……这个是……”
原来是今天一早,他们院子里头来了一只乌鸦,一直叫个不停,喜雀报喜,乌鸦报丧,安妈妈觉得意头不好,这才想把它给弄走,但它似乎有些执着,被个石头吓走了,待石头落了地,它就又回来叫,安妈妈这才想着用竹竿捅走它。
“算了吧,若真是……那它也只是好心罢了。该来的,躲不掉。有没有它,都是一样的。”
“那,就由着它叫?”
“随它吧。许是累了,在咱们院子里头歇歇脚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