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沈垣缓缓反问:“五妹妹如今以为自己就成足在胸了?你是不是认为,我娶了荆楚楚,这局就是我输?”
“怎么会?”沈妙谦虚的很:“我知道二哥自来顽强坚韧,又百折不挠,这些小打小闹肯定不会被二哥放在眼里。离棋局结束还早。”
“或许没你想的那么早。”沈垣突然古怪的笑了一下:“也许很快就结束了。”这个古怪的笑容落在他脸上,让他显得格外阴鹜。惊蛰和谷雨都皱起眉头,却见沈妙挑眉问:“二哥又想算计我?”
“你怕了?”
沈妙颔首:“我不怕被人算计,就怕别人不来算计我。”她双眸清澈,如稚童般天真,笑道:“别人不来算计我,我怎么有机会呢?”
“那你就自求多福吧。”沈垣冷笑:“只怕到了那一日,你还能笑的如此开心。”说罢便大踏步的走远了。
待他走后,沈妙面上的笑容消失无踪,惊蛰和谷雨瞧见,心中皆是一惊,谷雨问:“姑娘,二少爷可是有什么不妥?”
沈妙摇了摇头,沈垣这个人,若是没有把握,是不会说出那番话的。可是到底是什么事让他觉得沈妙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心中隐隐生出一些不安,又被她飞快压下。沈妙看着沈垣的背影,轻声道:“棋局还早得很,但棋局也快结束了。”
……
定京城的宝香楼中,歌舞升平,丝竹袅袅,女子的香气伴着笑语像是最好的媚药,引得路人都频频朝里看去。只是目光带着向往羡慕,囊中却羞涩,上演不了一掷千金为红颜的戏码。
小筑中,茶室里,桌前的茶水放了一夜早已凉透。面前的侍卫打了个盹,差点把茶壶打翻,惊得他的睡意登时飞的一干二净,脚尖一翘,摔落下去的茶壶稳稳的停在他靴子上,被他拿起放回桌上。
莫擎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这宝香楼中便是看着最不起眼的一个杯子也都是上好的工匠所致,打碎了要赔银子的。虽然沈妙给了他不少银票,可那些银票只是用来找姑娘,却没有用来赔钱的份儿。
“啪、啪、啪”的掌声响起,床上的美人儿冷眼瞧着这一幕,不咸不淡的恭维道:“好功夫好武艺,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莫擎别开眼,不去看女子裸露的香肩,看着窗外的日头心中一喜,太阳出来了,一夜已经熬过去,又可以轻松三日了。想着想着面上升起一丝轻松的喜意,就要站起身走人。
他是高兴了,有人却被他面上的喜意激的俏脸含霜,还不等他站起身来,流萤就一屁股坐在他对面,道:“莫公子。”
莫擎面无表情的看着对方。
流萤上下打量着他,莫擎来宝香楼点流萤姑娘,已经一月有余了,隔三日来一次,银子倒是给的爽快,可是每每点了流萤却什么都不做,倚在窗口坐一夜。起初流萤还以为不过是莫擎玩的什么花样,她堕入风尘多载,自小就被妈妈调教着,晓得一些客人有着自己的怪癖,这莫擎大约也是那些有着怪癖的客人之一。可是次数多了,流萤也觉得奇怪。
她曾试着挑逗过莫擎,若是真的不行的只过过眼瘾,那自然是岿然不动。莫擎却每每被她逗得面红耳赤,偏偏还要装作一本正经的淡然,显然是个童子。不过莫擎武功高,流萤近不得他的身,她也是从来都被男人捧着的,这样上赶着还是第一次,觉得掉价,后来也就不做这些无谓之争了。
可是每次看见莫擎第二日一大早松了口气的喜悦就觉得心中恼怒。她又不是洪水猛兽,莫擎至于这么躲她么?
“莫公子要是嫌弃流萤身子不干净,大可以找宝香楼的别的姑娘。”流萤冷这一张俏脸,赌气般的道:“每日都会有新年的姑娘,干净的很,黄花闺女也多得很,莫公子也不必在我这里浪费银子,惹人误会。”
莫擎心中尴尬,并不去看流萤。沈妙交给他的差事真是让他如坐针毡,他宁愿去沈府门口守夜也不愿在烟花之地流连。
见莫擎不说话,流萤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道:“莫公子下次也别过来了,流萤担不起莫公子的银子,拿钱不做事,可别砸了我辛辛苦苦建立的招牌!”说着便转过脸去,不再看向莫擎。
莫擎摸了摸鼻子,觉得说什么也于事无补,毕竟他隔三差五就来这里做这种事,别说是流萤,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像是个傻子。宝香楼又不是喝茶的地方,在流萤眼中,估计也是无法理解。没说什么,放下一锭银子,莫擎出了门。
莫擎走后,流萤的丫鬟进来扫洒,瞧见流萤不悦的目光安慰道:“姑娘别生气,左右莫公子每次都是拿了银子的。”看着桌上那锭银子,流萤更是火大,这银子是额外给流萤的,不必与妈妈分。她转过头看着窗外,怒道:“谁稀罕!”目光却是看着窗外的那道人影,莫擎有些不自在的推开门口试图往他身上扑的姑娘,出门往街道远处走去。
“莫公子是个好人吧。”小丫鬟喃喃道。
“谁知道。”流萤正准备收回目光,无意间却扫到街边角落,有个人站在阴影里,抬头看着上头,瞧着那目光,似乎在看她。
她微微一愣,离得太远看不清相貌,只看得见一身青衫落落,即使只有个影子,也显得颇有风骨。
“咦,”流萤轻轻摇着手中的团扇:“莫非近来我变美了么?一个个的,光是看我便满足了?”
“姑娘生的美,想看姑娘的人可多了。”小丫鬟嘴甜道。
流萤撇了撇嘴:“尽是怪人。”一手掩上窗户。
街道另一头,莫擎驻足,皱眉盯着那角落中的一袭青衫。
那人瞧的地方正是流萤的小筑,不过……莫擎目光动了动,青衫男子面熟的紧,他记得有一次护随沈妙乘马车回府的时候,曾与那人见过一面,听惊蛰说过,是沈妙广文堂的先生。
似乎是叫裴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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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杀人
荆家的人总算是在几日后来到了定京城。
身为从苏州那头来的蓬门小户,荆家人把小人得势的嘴脸学了个十成十。荆家夫妇知道了荆楚楚和沈垣的事,先是痛哭了一顿叹自己女儿命苦,随即又吵着闹着要去报官一定要让沈垣付出代价,即便是定亲都不答应。表面上看着如此,明眼人心中都知道,荆家夫妇不过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愣是要做出是沈垣巴巴娶荆楚楚的阵仗。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沈老夫人在府里蛮不讲理了这么多年,娘家人的横行霸道与她如出一辙。几番较量下来,竟是处于下风,答应八抬大轿赢取荆楚楚过门,还得赔上一大笔聘礼。
沈老夫人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每日面对荆家夫妇贪便宜的嘴脸更是气的嘴歪眼斜,差点就中风了。一怒之下干脆躲进荣景堂什么人都不见。
荆家人得了鸡毛当令箭,不过几日,全定京城百姓们都晓得沈垣要娶苏州来的荆楚楚,百姓们不知道沈家家宴中的秘密,外头的传言也只是沈垣爱慕荆楚楚温柔美丽,是真心相待。
荆家人极力将荆楚楚塑造成一名让人心动的美丽女子,不知别人怎么看,不过想来沈垣是极其憋闷的。
尚书府中,孙才南看着手中的帖子,三两下揉成一团扔到纸篓中。
“沈垣这个混蛋!”他恨恨道。
好容易遇到了一个瞧得上的女人,定京城的女人们看的多了,来自苏州的荆楚楚便显得格外不同。被他瞧上的女人从来都没有失手的时候,加上这一次他玩心大起,在荆楚楚身上花费的功夫格外多,没想到最后却被沈垣占了便宜。
小厮小心翼翼道:“荆姑娘和沈二公子也是误会不得已为之。”
旁人百姓们的那些流言说什么不管,世家大族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沈府家宴发生的一切孙才南也早就从旁人口中听说了。他沉下脸:“荆楚楚那个贱人,收了小爷的东西,是在耍小爷玩呢。”
孙才南心中不悦的很,荆楚楚那样的女人他见的多了。只要给予银子和利益便能轻易笼络。沈府家宴之事,怕也和荆楚楚脱不了干系。那个女人一边收着他的东西,一边却在筹谋嫁给沈家人?对于孙才南来说,被女人玩弄才是最耻辱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