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识赶到医院的时候,病房内早已被吴家三狗闹得鸡飞狗跳了。
护士和医生皱着眉劝阻,俩保安一手架着吴自勉一跳胳膊把人往外拖,吴老爷子坐在病床上,气的脸煞白。
医院的窗户开着,想也知道三条狗是合谋来这儿给吴老爷子整了套软硬兼施外加苦肉计。
如今见到站在病房外的沈识,三狗有了片刻的安静,心里多少都还有些犯怵。
沈识强压怒气,先稳步走到病房前安抚了老爷子一番。顺了顺他的胸口,低声劝道:“您别气,这事儿交给我。”
说罢,他又转头冲保安和医生挥挥手,道:“没事了,各位先出去吧。麻烦帮忙把门关好,别吵着别的病人。”
医生和护士日常都同沈识混的不错,知道他跟吴念恩并非父子,人又讲道理,对他多多少少都存在好感。见他这么说,便都点头出去了。
临走时,小护士还在跟医生翻白眼,小声嘀咕着这家人真是太讨厌了。
病房里现下就只剩吴家三狗、老爷子和沈识。
沈识搬了个凳子往老爷子边上一坐,抬眼逐个打量了三条狗一遍,方才开口道:“不就是想要房子么?我给。”
“阿识!”吴念恩出言制止,沈识按下他的手,示意他放心。
“你……你说的是真的?!”
吴自省颇为意外地先看了看沈识,又看向另外两人,发现吴自清和吴自勉也都是一脸得不可置信。
“哎、哎哟!阿识啊,你终于想通了!”
方才还在地上撒泼的吴自勉,见状赶忙抹了把脸站起身来,破涕为笑。
沈识点头道:“不错。但……”
“但什么?!”三条狗抻了脖子,异口同声道。
沈识慢条斯理地用食指在自己的腿上一下下叩击着,漫不经心道:“房子只能给你们三个中的一个,现在就得定。完了还得给我现场签个保证书,若要买卖或出租,钱只能这个人自己留着。”沈识喝了口水,扬扬下巴:“选吧,给谁。”
“我们家的事儿,凭什么你说了算?!”吴自省大叫。
“老爷子也是我这个意思。对吧?”
此时吴念恩已会了沈识的意,跟着点头道:“阿识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三条狗面面相觑,各自心里都在打主意。
这么一套宅子,按他们仨的尿性谁都想独吞。原本指望着把骰子交给老爷子,他摇到是谁就是谁。岂料眼下却被老爷子的这一番操作,把计划和私下定的规则全给打乱了。
来医院的路上他们还在琢磨,要不就干脆把房子一卖或者租出去,钱他们三个再一分。讨论到具体谁该分多少的问题时还起了争执,话越说越难听。吴自勉和吴自省俩人还为此差点动起手来。
好嘛,这事儿还没商量明白,到了医院又被突然冒出来的沈小子搅了个局。这下更乱了!
三人彼此间使了个眼色走出病房,站在过道上商量着。
他们都明白现下最该做的是先推出个人把房子要回来,但究竟要推谁出来“继承”却是再也谈不拢。
老大这时候搬出了他的家庭地位,一口一句长兄如父。
老幺大喊着当年他们妈病的时候,数他钱拿的最多。
老二冷嘲热讽,说老幺一早就离开安城了,老大也从不去看老爷子。就自己还会偶尔去看上两眼,应该选她先把房子拿回来。
老大连连摇头,满口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老幺在边上跟着一并附和,成功热恼了老二。
二女儿往地上一躺,又开始蹬腿儿。
屋内的吴老爷子叹了口气,抹了把眼泪:“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沈识起身皱眉道:“我去把他们喊进来。”
就在沈识出门叫人的时候,吴家老大提议,要不他们仨也拟个三方协议。保证无论谁出面,房子到手后钱必须分给另外两人。
至于跟那姓沈小子签的保证书,到时候大不了就死皮赖脸的不认账了!
主意是个损主意,但只要他们足够胆大且不要脸,或许真能押宝奏效。
毕竟只要他们不说,钱分不分的,姓沈的又怎会知道?
另外两条狗也觉得办法可取,但临要拟协议的时候,他们又不约而同地停下了。
如果沈识的保证书不作数了,那日后这份协议会不会大家也都各不作数了?
不可否认,三人谁都不相信对方的人品。
要知道吴自清和吴自勉如今日子过的都不算好,吴自省常年在外地,更是不稳定。真要是打官司,他们打得起么?
一番绞尽脑汁过后,吴家三狗又再次撕咬在一起。
……
直到最后,关于人性间颇为荒诞的一幕出现了。
三兄妹的关注点居然从把房子抢过来变成了如果自己没有,对方也休想有!反正谁别想占多一毛钱的便宜!
沈识叼着烟目睹了全程,最后被吴自省指着鼻子警告:“等着!我们还会再来找你的!”
看着三兄妹骂骂咧咧、相互撕扯着离开了医院,沈识长长叹了口气。
人性之贪婪如恶狗抢骨头,穷凶极恶。只是恶狗时常还讲个规矩,人不太讲。
沈识重又回了病房,吴念恩见状问道:“走了?”
沈识点头。
吴念恩又道:“如你所料啊……”
沈识苦笑一声:“倒真希望是我思想阴暗了。没能借机帮您完成让他们团结和睦的心愿,抱歉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