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节(2 / 2)

丁季简怀疑李将军故意气他,但他没有证据,为了政治正确,他只能违背良心点头。

李将军一副找到同仁的模样,开始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丁大人可能不太了解。”说到这,他有些骄傲的微抬起了下巴,“我们这些边关大将,是可以写折子上京都奏事的,往年都是太上皇亲自批阅,可自打三四年前,便是当今批阅了,每回进上的折子,当今都会悉心查看。”

裴祐之此前是以裴闹春的名义改的折子,后头便是以自己的名义了,这也是裴闹春提前替儿子做名声。

“之前的那位何大人,就是勾结着其他边关的大人私下动用兵饷。”李将军当时是气得恼火,上告无门,最后狠下心,直接写了折子到京都,“陛下看到,便立刻和太上皇拟了旨意,后头的事情,你也知道了,那位何大人审完了便直接问斩,丁大人你这才过来。”

原来是你,丁季简回头看着总是笑得憨厚的李将军,气煞他也!如果不是这位李将军,在那个时间上了书,他现在还在京都周边,能好好替礼亲王运作,不至于连个禅让大典的消息,都得迟人一个月知晓。

“丁大人,怎么这么看我?”

“无事。”丁季简咬牙切齿,心中悲愤,竟是控制不住的胸口一热,又是一口血喷出。

“来人,丁大人又吐血了!”李将军迅捷地往右侧横跳,避开了天女散花般的吐血,而后伸手一捞,这才没让丁季简摔在城墙上,否则这人头撞青石砖,他们又得换个大人了。

士兵们匆匆上来,准备扛着丁大人回府,动作之粗鲁,超乎想象,丁季简感觉自己又要吐血,只能强强忍着。

“丁大人身子弱,以后还是少想这些开心的事情。”李将军无奈地摇头,“陛下这样的明君,确实千古少有,可您这也太过夸张了……”他是听过那些文人,心生喜悦又是饮酒又是作诗的,可他这还是头一次看到,遇见开心的事情,就即刻吐血的。

丁季简没吭声,只是沉默着被这么送回了府邸,他总觉得自己只要再和那李将军说上一句,就能被活活气死。

他不服!可不服又有何用呢?

他要劝礼亲王卧薪尝胆,迟早有一天,迟早……好吧,他也不知道有没有迟早,总之先等着再说!没准会有机会的!

……

秋高气爽,气候也实在让人舒适,在一砖一瓦都是匠人精心打造的宫中,拐过这道宫墙,便是一片农田,应是到了丰收的季节,种下的瓜果压满了秧条,沉甸甸地,好像下一秒就要砸到地上。

穿着看上去是粗布衣裳的男人,正躺在农田旁边摆着的竹编长椅上头,旁边插着一把大把的伞,大概起了遮阳效果,手边还放着一张小桌,上头是茶点并一壶清茶。

“上皇,陛下来了。”李德忠从旁边小跑着过来,他也穿着一身短衫,和裴闹春站在一起,活生生像是两个农夫。

不过这看似粗步材质的衣服,其实是细麻制的,内衫更是讲究,穿上去绝不会伤了皮肤。

“嗯。”裴闹春随口应了,便也将睡前看的那本才子佳人放到一边,欣赏着自己劳动的果实,等待着儿子出现。

“父皇。”今个儿朝休,裴祐之处理完了手头的政事,便一如既往地,到后云宫来寻裴闹春。

“坐。”裴闹春坐了起来,这躺椅空间挺大,他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儿子坐下。

裴祐之也不讲究,他直接坐下:“父皇,今年节气好,看来您能收获不少。”他和往常一样夸起了父皇,“父皇做什么都好,就算做个农夫,也是农夫中最会种田的。”

“我这干的都是糊弄人的把式。”裴闹春也是实话实话,这年头农夫的工具和后世是比不上的,他以前种田,再怎么说,用的都是改良过的种子,可现在的种田方法都挺粗糙,若不是有这么多太监帮忙,估计他都能累出病来。

每次处理完政事,和父亲这样坐在彼此身边的时光,都是最闲适的,好像他不再是那个帝王,又成为了父皇身边的那个一问三不知的太子。

起初,他是时常拿政事到这来征询父皇的意见的,那时候裴祐之老觉得,好像不让父皇知道一声,就越过了父皇一般,只是这不长久,还没问几次,裴闹春便主动地找了儿子谈话。

“祐之,这些事情,都是应当由你来做主的,我相信你,你还信不过你自己吗?”裴闹春看着儿子格外认真,“总有一天,我是会不在的,到时候你有没有想过,你又要问谁?登基之后,你是大夏朝的帝王,你也要明白,你所做的任何一个决定,都影响甚广,这是必然的,你迟早有一天,要担负起这样的责任,是对是错,父皇我也没有答案,不实行,谁又能知道到底会发生什么呢?”

“无论什么时候,父皇都在这,父皇很乐意给你一点意见,可这只是意见,现在我老了,你还不许我每天在这好好休息休息?”

裴祐之知道父皇是在和自己开玩笑,思索了片刻,便也点头同意,要克制这股找父皇的惯性实属不易,他开始学着做备选方案,不让自己的疏漏铸就大错,世界上没有完全的政策、命令,他总是会犯错的,幸运的是,在充足的准备后,这犯错的后果不至于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慢慢地,他便习惯了自己做主,习惯了自己下指令,他想,他应该越来越像一个明君了吧?

“这回又是怎么了?”裴闹春抓起了一个花生酥,便塞到了儿子手上,他虽然年纪上来了,可牙口依旧挺好。

“没什么事,就是想来和父皇您说说话,顺便给您看看,今年选秀的赐婚名单。”裴祐之招了招手,拿出来一份录入的名册,摊开为父皇做着解说,今年选秀赐婚的,就有他的几个儿子,他想让父皇知道自己未来的孙媳妇会是谁。

“……刑部尚书家的嫡长女,我圈了她做太子妃,江南巡抚的嫡次女……”裴祐之记忆力很好,都不用回忆,基本都能说个明白,“这些,基本我都过问过朝臣,皇后和嫔妃们也私下和我提过,不少人家递了牌子来说过两句,我没兴趣凑什么痴男怨女。”裴祐之解释着,他对盲婚哑嫁持中立态度,若是有人家来报备过的,他尽量都满足大家的想法,当然,这其中不会有指明要嫁给某某某的,只会说希望女儿能嫁给文臣、武将之类的。

裴祐之翻了一页:“父皇,礼亲王也到了年纪,他今年从书院回来,我点了他和宗正一起管宗室事务。”宗室事务,便是皇家这一大家族发生的大小事务,不过目前宗室人数不多,礼亲王去那,基本也管不上什么,“我前两天召见他,问他对亲王妃有什么想法,他圈了几个。”

说到礼亲王,倒是提起了裴闹春的兴趣,他看了过去,忍不住有几分错愕的扬眉,礼亲王圈的这几个名字,基本都是朝中权臣家的次女、三女,都是家中显赫,但自身地位不上不下的类型,可这其中,并没有原书的女主向小莲。

裴闹春回忆起记忆里发生的一切,终于在旮旯角找到了原因。

在上辈子,礼亲王裴庭安在这个阶段,已经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他倒是想找个靠谱的好媳妇,可京都里,哪有靠谱的人家愿意看上他?更别说那时候,裴闹春也没有展示自己慈善之心的意思,便随意地圈了京都中一侍郎嫡女的向小莲给了对方。

“父皇,是不是这不太妥当?”裴祐之有些犹豫,他倒是不觉得把这几个女孩许配给裴庭安如何,裴庭安只要安分守己,这辈子也算是个闲散王爷,他从胜山书院出来后,也算是乖巧,没听闻过去什么隐私的事情,勉强算是个良配。

“没有,都挺合适,我只是看你圈的姑娘有点多,都要许给他吗?”裴闹春倒也没有干涉的意思,恐怕他真干涉了,人家裴庭安还要恨他呢,觉得他是严防死守,生怕他有点自己的势力。

裴祐之又看了父皇一眼,确认父皇没有说谎,便指着给父皇看:“应该是要定的这家,礼亲王身份特别,我特地召人来问了问,这两家都许了,但何大人有些犹豫,我便圈了另一个。”

“行。”裴闹春点头,看着儿子继续往后翻,终于在快末尾的地方,看到了向小莲的名字,那一批没有圈上红圈的名字,都是要驳回牌子的,到时候许以自行婚配,只是不知道这辈子,向小莲又会成为谁家新妇,夫妻和美没有冲突,也不会晕倒受伤的向小莲,不知还会不会穿越,成为另一个人?

说完了这个,裴祐之又招了招身后的太监,对方手上拿着的是厚厚一叠书:“父皇,我让太监们到宫外又进了一批书,不知和不和你的口味?”

“让李德忠收着。”裴闹春随意应,他不问也知道,这些书到底是怎么来的。

古代写一本书可不容易,不像是现在有电脑,可以噼里啪啦地打字,有的,一些就是五年十年,再加上雕版印刷的时间,更是耗费颇多,裴闹春看书速度又快,没多久就陷入了悲哀的书荒期。

知晓了这事的裴祐之自是忧心忡忡,一心想要替父皇排忧解难,便背着自家老爹,在民间、几个大的书坊酒楼无师自通的开了活动,搞了个现代版的征文活动,只说一本书籍,若是被选中,则奖予奖金若干,还帮助出版,届时分红……总之,这流水线的完美服务,很快就收到了不少书稿,有了陛下旨意的下属自是不敢耽搁,雕版师傅火力全开,源源不断的书籍生产出来,而后从太监的手,传递到宫里,成为了陛下使人从民间买来的书籍。

不过善解人意的裴闹春是不会拆穿儿子的好意的,他只是美滋滋地接过,这种悠闲的日子,神仙难比,简直像是度假。

“父皇,上回送来的那批,你觉得有哪些好看呢?”裴祐之装作不经意的问。

“那本讲鬼神的《万鬼行》就很不错,还有那本讲国内山水情况的《游山玩水》也还可以,哦对,还有本才子佳人的,好像叫什么蒋书生的,也写得还行。”

“父皇说好看的,那定是好看,也不知还有没有续集,届时我让人关注一番,若是出了尽快买到宫中。”

裴祐之瞥了眼身后的小太监,这便记下了,这就是太上皇钦点的优秀奖了,要重点培养,还要督促他们出续集,像是太上皇当初喜欢看的《才子志事》现在已经出到了第二十籍了,那位屡试不第的老儒生,现在被陛下安排了住房,还寻了人伺候,唯一的要求就是他准时交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