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媛一边说,一边用相机拍摄了起来。
尤其是对着瘫在地上,“畏罪伏法”的马恩咔咔一顿拍,然后便是又对着那些农名工兄弟,拍着他们凄惨的模样。
“无良医生医德败坏,坑骗农民工血汗钱。张作家义薄云天,深入虎穴主持公义!”
几个农名工还叫喊了起来。
“完了。”
袁醛整张脸都黑了,现在想要去阻止都来不及了,如今的时代不像以前,现在的自媒体大v的影响力是非常恐怖的,而且越是解释辟谣,越是被认为真理。
现在的人非常奇怪,对于官方的辟谣非但不信,还认为就是盖棺定论,反倒是对于一些自媒体的宣传,明明只是博眼球骗点击的夸张言论,深信不疑,还认为是在主持公义,一片叫好!
而且,张媛的手段是非常高超的,极为擅长挑起人们的仇视情绪,毕竟在老百姓的口中,一直流传着:所谓官官相护,天下乌鸦一般黑。
而张媛就是将自己包装成,在老百姓遇到冤屈投诉无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无奈的愤慨的时候,被强权压头的时候,在含辱忍下的时候,她就是那个不愿屈服的意志,她是不甘屈服的声音存在。
她张媛无畏于强权,不甘于屈辱,不计代价的奋斗着,只为那些弱势的病人求一个公道,求一个活着的尊严。
说实话,要不是袁醛他们是医疗工作者,对于同行的事情,了解实情,还真的被张媛那种极富渲染力的文字所激怒,恨不得打死那些被冤屈的医护人员。
当然,光是这些是不够的,张媛敢这么做,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现在的公立医院体制问题,医院领导会首先撇清自己的责任,缩着脑袋不敢轻易出头,责任往科室推,主任再不行的话还要往医生个人身上推。
息事宁人永远是领导的处事不二法门,反正赔的钱是“国家的。”,惹的麻烦却是“自己的”,因此,以最快的速度平息事端符合其利益最大化原则,不仅仅如此,这种方法,同时也符合地方行政部门的利益最大化原则----在这个只对上级负责的制度之下,公平和正义并不重要,并不符合其本身的利益,而上级的意图才是最重要的。在这种利益关系之下,医护被当作供品献出,无论在哪个地方,都是一种必然。
当然,聪明一点的领导,在让医护受了委屈之后,马上会给与一定的补偿,以平息事端。
袁醛作为一个老资格,仿佛已经看到了马恩的结局,但是她也无能为力,心里很难受。
只有一线的,基层的医务工作者才明白“医闹”对一线工作者的伤害,以及医院对待“医闹”的软弱态度和懦夫行为造成临床工作的内外交困。
果然,这个时候,张媛表情非常高傲的走到了马恩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瘫着的马恩:“说说事情的经过吧?”
马恩低着头,语气有些低沉:“刚才小女孩的情况非常危急,患者家属又不见了,要是不手术会生命危险的,所以,所以我...”
“明白了,那就是你在家属完全没有同意的情况下,违背了患者和家属的意志,擅自做了手术。”
张媛拿着笔飞快的记录了起来,而同时她的录音笔也记录着。
“那个时候,要是不手术,小女孩真的会死的!”
马恩抬头,无力的分辨了一句,不过很快又是化作了颓然,已经不想再解释。
“懂,我懂。”
张媛没有在意马恩的情绪,反而用着高高的声调,像是法官最后的审判一般:“你说标题:市一院无良医生为了高昂手术费,花季少女惨被开腹,舞蹈梦碎,农名工哥哥愧对小妹,求救无门绝望痛哭。怎么样?”
张媛越想越兴奋,以她对读者的把握,已经看到了发表之后的盛况:“张媛出手不同凡响,又是一篇十万+,青云计划奖励文章...”
“你怎么可以这样颠倒黑白!”
袁醛看不过去了,一旁斥责道。
“颠倒黑白?我想我的百万读者自有分辨的能力。”
张媛非常不屑的看了眼袁醛,一个医院的小护士而已,根本不放在眼里。
“张作家啊,太谢谢你主持公义了。市一院的医生太黑了,简直就是无耻之尤。害得我妹妹,唉...想到我妹妹腹部的疤痕我就难受,要是做不了舞蹈演员,以后一定要让我妹妹成为张作家一般的社会良知!用笔来守护这个黑暗世道里的光亮!”
圆寸头还故意从口袋里拿出了那副做旧做脏的手套,套了起来:“有张作家做主我们就放心了。我还要赶着去工地搬砖,给我妹妹赚医药费。要是不够住院费,这些黑心的医生都不给手术。唉,我们外来务工人员就不是人。”
圆寸头,一边说,一边还用脏脏的手套抹眼泪。
张媛自然是赶紧录音和拍照,然后才非常正义凛然的说道:“农名工兄弟们,有我在不用怕。你们现在也不急着去搬砖,我们去找院长,谈赔偿的事情。”
“对,我们要去找院长。”
看着张媛颠倒黑白,厚颜无耻,唐楼一旁也是心惊不已,脑子里也是在想对策,绝对不能够让张媛发出去这篇骗人的文章,不然马恩就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