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西临无言以对。
窦寻一针见血地戳了他一句:“是因为现在没人管得了你了吧?你有钱满世界跑,长辈都不在了,就算生意失败,靠租房子也够活了——还因为你这个年纪不老不小,别人得拿你当个正经八百的大人对待,你开始说了算,吊儿郎当地不成家,没后,玩,混……别人也还觉得能原谅,你没压力了是吗?”
窦寻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徐西临顺势闭上眼,听见窦寻冷冷地说:“我就知道,要不然你也不敢每天围着我转,玩旧情难忘。”
窦寻知道徐西临对自己是有感情的,但是始终不敢相信这份感情的深厚程度,所以只好无止无休地索取、试探、证明、斤斤计较,如今,他总算把这种不信任脱口而出了,有种一刀把疮口捅穿的快感。
徐西临沉默了一会,虚弱地解释了一句:“我没有。”
窦寻耐心地等着他说。
徐西临搜肠刮肚,悲凉地发现自己没什么好说的,他有心想推开那间上锁的房门,让窦寻自己去看,又觉得没意思——因为看起来很像布置已久又用力过猛的作秀……感觉性质跟捧着九百九十九朵花去别人楼下下跪差不多。
这时,门铃响了。
窦寻放开他:“你躺着吧,我去给你开门。”
徐西临一把拽住窦寻的手,猛地把他拉下来,不管不顾地亲了上去。
窦寻被他拽得弯下腰去,先是一愣,随后很快反客为主。他像个被激怒的猛兽,把徐西临按在窄小的沙发上,如同按住了垂涎已久的猎物,撕咬似的还以颜色。
夺走他的空气,压制他的挣扎,手指甚至下意识地移到了徐西临的咽喉上——
恼人的门铃变成了大力的敲门,下一刻,徐西临扔在小桌上的手机也凑热闹似的尖叫起来。
第62章 从头再来
窦寻慢慢放开徐西临,一手撑在沙发上,眼神平静了不少,他用指腹碰了碰徐西临的脸,略带歉意地磨蹭了一下他破皮的嘴唇:“我去给你开门。”
徐西临梦游似的伸手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顺手拎过手机,一看未接来电立马清醒,“腾”一下就坐起来了。
这时,窦寻已经把门打开了。
宋连元拎着一大堆东西,疑惑地看了窦寻一眼,又后退一步,仔细看了看门牌号。
“我没走错吧?”他嘀咕了一句,又问窦寻,“这……是徐西临家吗?”
宋连元跟窦寻以前是见过的,只不过那时候,出入月半弯的小崽子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十年过去,少年长成青年,青年人近中年,身材五官纵然没大改变,气质也早就天差地别了,他们俩都没认出来对方来。
徐西临连滚带爬地起来迎到门口,在窦寻身后叫了一声“哥”。
“哦,朋友来了?”宋连元刚想问他为什么半天不开门,一看徐西临那说红不红说白不白的脸色,就皱眉说,“你又怎么了?”
徐西临:“……”
真够尴尬的,刚还在跟窦寻吵有没有人管的问题,管他的人就来了。
徐西临指着窦寻说:“你以前见过,这是我……”
“同学。”窦寻插嘴打断他,“我最近刚回国,他们这两天帮我搬家来着,他今天胃病犯了,我正好送他回来——宋哥是吧?我小时候在月半弯外面被小流氓堵,你还帮过忙。”
宋连元“哦”了一声,神色还是很迷茫——当年月半弯是他的地盘,小混混欺负学生的事,只要他碰上,都会管一管,也不知道窦寻是哪个学生。
迷茫的同时,他心里又有点不踏实——男人也是有第六感的,跟徐西临称兄道弟的人多了,在南边的时候,他三天两头弄一帮人回来,来来往往的宋连元都记不清脸,也没感觉谁特殊,唯独眼前这个年轻人,宋连元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徐西临赶紧说:“你怎么回来了?”
宋连元皱着眉把带回来的东西一股脑地扔他家厨房:“带你嫂子回来给我妈上坟——我没跟你说过?耳朵扔哪去了?”
宋黑脸这些年来跟徐西临患难与共,比亲哥还亲,所以跟他不见外,直接把带回来的食品都塞进了他厨房储物柜和冰箱里,发现他买回来的锅碗瓢盆大多连外包装都没拆,脸色更黑了。
“我跟你说多少次了,少应酬,没事自己回家煮碗粥喝不好吗?不听——你没病谁有病?”已婚老男人展开叨逼叨大法,行之有效地驱散了屋里所有的暧昧空气。
这让灰鹦鹉松了口气,方才这间屋子里发生的一切都让它不安,好不容易来了个认识的人,它立刻找到了安全感,顺口学舌:“你没病谁有病?”
徐西临瞪了那吃里扒外的小畜生一眼,窦寻似笑非笑地伸手摸了一把鸟翅膀,灰鹦鹉方才被他吓着了,这会正敢怒不敢言,惹不起躲得起,它一声不吭地飞到了高处。
窦寻缩回手:“那我就先走了——宋哥,改天有空聊。”
宋连元:“哎——好,小临去送送。”
“不用,你歇着吧。”窦寻避嫌似的退开几步,意味深长地抹了一下自己的嘴角,转身走了。
徐西临想也没想就扶着墙追了出去。
窦寻站在楼道里等电梯,慢吞吞地系着大衣的扣子,回头看见徐西临站在门口,就说:“我明天准备先到项目那边报个道,估计得忙一阵子,你趁这两天有空,去医院看看吧。”
八面玲珑如徐西临,当然听得出窦寻的言外之意是让他自己凉快几天,少去骚扰的意思。
徐西临叹了口气:“不管你信不信,我确实没有。”
“没有”是说他没有只是在玩“旧情难忘”的暧昧,徐西临隐晦地接上了两个人被打断的对话。
“我知道,我刚才话说过了。”窦寻淡淡地应了一声,然后又补了一句,“对不起。”
徐西临有点震惊,不知道这仨字是怎么混进窦寻的字典的。
结果窦寻刚道完歉,下一刻又刺了他一句:“以咱国家现在的国情,你就算想当国家主席,也得先活到六十上下再说。”
徐西临:“……”
他一脸无奈地靠在门边看着窦寻。
窦寻记得这个表情,以前每次他犯浑或是发无名火,徐西临都是用这种表情看着他,徐西临并不是没脾气,小时候也给宠得跟少爷一样,只是愿意容忍他而已。很多时候,只有在这种目光注视下,窦寻才能感觉到徐西临也是把自己放在心上的。
现在回想起来,他小时候虽然不是东西,但是对徐外婆、杜阿姨、徐进他们这些对他好过的人都不随意撒泼炸毛,只对徐西临格外苛刻,捞到个借口就要冲他发作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