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2 / 2)

“一点也不理所当然。”碧玲打断他的话,“师傅明明说让我们二人一起调查,你倒好,一声不吭就奉献出了元丹,也不问我怎么想。若是今日我没有察觉到,你又当如何?”

若是她没有察觉,凌赋白轻笑一声,在他原本的计划里,自己本是会因失血过多倒在万星湖旁,或许过个十天半月,师傅自会找来,再将自己带回去。

若没有她一路上小心翼翼偷偷摸摸地给他注入灵力,只怕他连御剑飞回来都做不到。

只是这些想法,凌赋白自然不会说出来,只装作无辜的样子,往日无求无欲的双眸多了几分暖洋洋的人情味:“师妹不是聪慧过人,瞒也瞒不过吗?”

“若没有我呢?”碧玲反问,带着薄怒,“师兄是不是打算就躺在那湖边十天半个月?甚至在我早上问你的时候,还骗我说没什么事。”

凌赋白却没有说话,碧玲以为他是无言以对,定睛一看,竟是已经阖上眼睡着了。

他睡着的样子极为安静,如同平时一般,干净得不沾半分尘埃,纤长的睫毛在眼窝处形成阴影,带着几分虚弱。没有血色的薄唇,此刻倒真是晓得冰雪一般的人了。

碧玲原本还在指责中的唇瓣闭了起来,想要将他被子盖一盖,才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被他握得紧紧地,想扯也扯不出,只好将就着将被子给他盖上。

据师傅的说法,他失血过多,又失了元丹,定然要昏迷一段时间,且醒来后因为根基受损,想要重新修炼,也要费力得多,甚至比资质最普通的人也要辛苦,因此他和大长老才会尽力去找到巩固他根基的灵物。

不能修炼…对师兄来说,一定是最痛苦的事吧。

在万星门这么多年,关于凌赋白的事,碧玲就算是不主动打听耳边也总会有人讨论。

与方师兄那一类舍不得家人却被强行送出来的弟子不同,凌师兄却是自愿拜师修行的。

江南凌家,当朝富商之一,富可敌国,嫡系只有凌赋白一子,无论纳妾多少,也没能生下别的孩子。

只是这孩子自幼似乎便对黄白之物不感兴趣,就连抓周的时候,也是拿的边边角角里的一把剑,不过三岁,就能拿剑比划得有模有样。

这样的小公子,本应是千娇万宠,将来继承家业,继续快快活活地做少爷,当老爷,却对一切都兴致平平。

直到六岁那年,二长老偶然打门前经过,见凌家府宅之中似有祥气,进门拜访,就与这小公子看上了眼,拜为师徒。

从此告别烟柳繁华,踏入道门,朝练剑,昔悟道,坚持不渝,直至今日。

仿若他天生就是为了道门的这把剑而生,为了道门的这把剑而活。

这样的师兄,若是不能继续修行,只怕等于要了他的命吧。

碧玲思及至此,缓缓从他没有温度的掌中抽出手来,蹑手蹑脚走到门外。

于风雪之中,取出自己的青玉板:“师傅可知,要如何才能让师兄重新有修炼的根基?”

碧玲举着青玉板,等待二长老的回音,在荧光闪烁的那一刻,便迫不及待地启封倾听。

在听到声音的那一瞬间,原本还下垂的唇角,又翘了起来。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碧玲当下青玉板,急忙御剑朝景弈渊所居的方向飞去。

“师弟,师弟。”碧玲在门外敲着门,等了好半天也不见回应,不由得踮起脚往里面看进去,“莫非是不在这儿。”

门派内弟子平日都洁身自好,没事儿也不会瞎串门,因此众人房屋的门平时都是松松关着的。

碧玲不知景弈渊上哪儿去了,只好推开门,自顾自进去了。

“咦?”上次她来的时候,这桌子上还是空空的,什么都没有,为何现在有一封信。

又联想到他不在这儿,莫非…这是师弟有事外出专门留下的信。

这样想也不无道理,景弈渊根本没有什么需要联系的人,更遑论信件交流了,碧玲暗自肯定地点点头,拿起桌上纸质精良的信封,凝眉打开,一字一句地读了起来:“吾儿亲启,师弟什么时候有儿子了,不对不对,那这便是狗皇帝给师弟的信了,我还是不看的好…看一下吧,应该也没关系,我跟师弟都这么亲了…”

“你在做什么?”大门重新被人推开,原是景弈渊刚刚回来,眉间还带着外面风霜的寒意。

碧玲下意识想将信藏起来,却又意识到藏也藏不住,只得讪笑道:“无…无事。”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偷看信件被抓个正着,大家不要学习这位差生。

第78章 凤印

她的小动作景弈渊如何会看不出来, 只顾不上这些, 点漆般的黑瞳紧紧盯住碧铃泛红的眼眶,眉心微拧:“怎么哭过?谁欺负你了?”

说着,大手一伸,将她带到怀里, 垂眸细细详视,薄唇抿成一条直线,隐忍不发,似是就等着碧铃说出让她流泪的罪魁祸首,然后再一剑将其毙命。

“啊?”没想到他一眼就看出来,碧铃反倒想起自己来时的目的,眸色闪烁。

师傅说的那东西, 就在皇宫内, 而师弟不喜欢皇宫,她又不是不知道。可是,如今大师兄已经根基尽废···

转眼间想起自己方才离开时, 凌师兄躺在床上安静苍白得没有血色的面容,碧铃还是忍不住出声道:“大师兄···他···”

又是凌赋白。

景弈渊如玉般的面容在碧玲看不见的角度沉了沉,感受到怀中人身躯的微微颤动, 终究还是忍住了, 反而柔声道:“他怎么了?”

担惊受怕一整天, 鼻间闻到让人安心的清新气息,碧铃不知为何,提起的一颗心像是终于找到了落脚点, 垫脚忍不住伸手揽住景弈渊的脖子,在他的脖颈处蹭了蹭,带着哭过后的鼻音软软糯糯道:“师弟···”

然后抽噎着断断续续将发生的事挑重点讲述给他听。

景弈渊一边听着,一边轻拍在碧铃单薄的后背以示安抚,纵然她说得简单,他还是可以明白事情到底有多严重。

但在听到她说救醒凌赋白需要的东西之时,原本幽黑的双瞳暗下来,唇角在不知不觉间抿紧,带有几分自嘲。

有时候,明明知道她只是太简单,太不通人情世故,才会行为处事与众不同,可景弈渊还是忍不住想问,在她心中,他与她的大师兄,不,还可以是方师兄,是莲师姐,甚至是重华宫中的宫女观琴,是不是同等重量,甚至还要轻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