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 以前林渊还能把宋石昭或者吴长青推出去, 现在却没有这样的人。
于是有一些官员把目光看向了林渊,更多的则是看向陈柏松。
毕竟给林渊送礼或表忠心, 林渊不一定稀罕, 人家已经是汉阳之主了,但陈柏松不同, 他上面还压着一个林渊。
“这么说, 近来给你送礼套关系的人多了?”林渊似笑非笑地看着陈柏松,没人能看出来他在想什么,陈柏松被林渊注视着, 身体有些僵硬,过了几息才回过神来。
陈柏松说:“都没接。”
林渊:“为什么不接?他们给你送,应当不会送什么普通货色。”
陈柏松抿着唇,他想起临走前宋石昭跟他的那场谈话。
宋石昭对他说:“陈将军, 大人待您赤诚,那是大人的事,您切不可恃宠生骄。”
“大人如今不称王,来日称的,必不是王,将军还是早些明白的为好。”
“兄弟之间尚且有阋墙之举,更勿论君臣之间,将军,宋某劝您一句,知进退,方得安宁。”
陈柏松心里也明白,他是林渊的奶哥,自幼一起长大,即便分离过一些时日,但总归不长,重回林渊身边的时候,他原本手里的部下也没有被打乱,比起其他几个随时都要上交兵符的将军来说,林渊对他确实十分宠爱。
但这宠爱是有限度的,陈柏松毫不怀疑,一旦林渊发现自己有何处对不起他,林渊对他的耐心和宠爱就会瞬间消失。
大约宋石昭也看出来了,林渊是个宽容的人,但这个宽容非常有限,他的宽容会给予他的子民,但不会给予手握权力的人,百姓辜负他,他或许根本不会放在心上,但他的官员,他的将军辜负他,林渊就会换一副面孔。
杀官的时候,林渊可没有流露出一丝不舍。
林渊有时候是温柔宽和的君子,有时候是冷酷残忍的暴君。
没人想看到他的后一面。
陈柏松收敛心神,低头说道:“与我送礼谋图好处,我若收了,便是同谋。”
“收又何妨?”林渊拍了拍陈柏松的肩膀,他站在陈柏松身旁,明明个子没有陈柏松高,却让陈柏松产生了无法形容的压迫感。
自己的少爷,越来越有王者风气了。
林渊语气温和,从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多余的情绪:“正巧,打汉阳也花了不少钱,他们既然送,那你就收。”
林渊叹息道:“竟然没人给我送礼,表忠心也没什么实际的好处。”
陈柏松:“……”
他杂七杂八想了那么多,实在是多虑了。
林渊说起这个也有牢骚:“在高邮也就罢了,毕竟还有宋石昭和吴长青,没人给我送礼也在意料之内,如今来了汉阳,我也没推人出去,他们给你送礼也不给我送,这是个什么道理?我看上去就那么不缺钱吗?”
林渊没有自己的私库,虽说他是无冕之王,但并没怎么享受过,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打仗要钱,军需要钱,养百姓要钱,处处都要钱,百姓交的税根本抵不上什么。
毕竟这税一进来,他又要花出去,再说了,交税的都是些什么人?都是大户,没多少。
而人数众多的普通百姓,他们自己刚能勉强养活自己,林渊要是征税,前期的铺垫就全完了。
在林渊的预想中,百姓能在五年内养活自己,不需要更多的补助,十年内达到收支平衡。
二十年内纳税,国家经济增强,就已经很不错了。
所以有人送钱,这是好事,他当然乐意收。
商人们虽然有钱,也愿意给他送钱,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而且他也不可能在真正坐上那个位子以后,让商人们垄断市场。
国家经济就是国家命脉,他可以允许商人们在他订好的范围内互相争斗,谋取更大的利益。
但他不会允许商人想要掌握国家经济。
“他们送,你就收,收多少有个数,让你的幕僚做好账本送到我这边来,钱怎么花,也要上报,其它的你就自己看着办。”林渊冲陈柏松说,“你下面的人你要看好,尖刀利刃有人能抵挡住,糖衣炮弹有时候可比利刃更有力量。”
陈柏松嘴角含笑:“自然从命。”
林渊摸摸下巴,叹息道:“我觉得我看上去挺好说话的,为什么就没人给我送礼?”
陈柏松安慰道:“要不我给他们点暗示。”
林渊表情瞬间严肃:“不行,我要他们心甘情愿给我送!”
“出那么点钱就想要好处,天下哪里有那么便宜的事?”
林渊一锤定音,于是汉阳官员和大户们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各处大官小官都得不停的去见管事,管事的也不跟他们明说是什么事。
只说:“诸位大人过得可真不错,有美酒有佳人,不似我们南菩萨,为百姓奔波操劳,连坐下喝口茶,都只能喝大人们看不上眼的粗茶。”
这话说了,这些人就懂了。
但是他们还是不敢给林渊送礼。
稍微有点脑子都知道,你此时送礼不就证明你心虚吗?
日后翻出来,那就是罪证。
于是他们都等着看有没有人第一个送礼,要是送礼的人没事,或得了嘉奖,他们再送也不迟。
但要不了多久,管事的又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