璎珞闻言笑着点头,道:“那永平公主能这么闹腾还好好活在宫里头,可见真是个得帝后宠爱的,得宠爱的孩子,一般父母都拗不过孩子。尚公主也不错啊,多高的荣耀呢。”
这个大丰朝很奇怪,璎珞知道前世时上下几千年,驸马都不是一个好职业,地位也都不高。就说这驸马称谓的由来吧,据说当年秦始皇巡游天下,因受到刺杀,只击中副车,其后巡游中秦始皇乘坐的车辆便常有变换,安排了许多的副车,而副车中所乘坐的替身大多便是自己的女婿,因女婿是皇室的人,他来做替身不会损害皇帝的威仪和尊严,也总比其他人可靠一下,而真发生意外时,女婿又是外姓,死了便死了。
皇子便绝对不会去乘副车,由此才有了驸马的称谓,也可见驸马当真不是什么尊贵之人,也没那么高的地位。自古驸马不摄政,尤其是明朝,公主死了驸马甚至要守一辈子,不可以再娶妻,除非再尚公主,不然还要搬出公主府发回娘家去。甚至许多朝代连郡主的夫婿也都不摄政。
可这大丰却完全相反一样,不但不限制驸马郡马摄政,而且都是将公主郡主嫁给位高权重,对天朝做出重大贡献的人以示嘉奖和荣耀的。且公主出嫁后虽然也有公主府,但一般驸马也都不住在公主府中,另外是有府邸的。而且府邸中也不乏女人,不过一般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通房之流,一般都不会抬做小妾侧室。
而公主若是故去,驸马依旧可以照常娶妻生子,续弦生的的孩子也照样是记做嫡子的,只不过身份上会比公主所出的孩子略微低那么一些罢了。只一般人家也是这样的,结发所出孩子要高续弦所出一头。这倒也算不得皇室公主特权什么的。
更有公主和帝婿的夫妻感情好的,直接便住在帝婿府上,上伺父母,中掌家务,下抚子女,和寻常妇人并无不同,像太后所出的敏慧长公主就常年住在柱国侯府,晨昏定省一日不漏,和夫家相处的极好。
所以这大丰的公主郡主皆很受欢迎,大臣们也都以能娶到公主郡主而欢欣雀跃。
靖王世子秦严不光出身高,本身又位居二品将军,也算年少俊才,他会娶公主,璎珞也没什么奇怪的。
她倒因王雪瑶的话想到了别处去,本主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庶女,整日关心的都是鸡皮蒜毛的小事,故此本主记忆中根本就没有关于朝局的任何信息。
她穿越过来后,虽然也从旁处旁敲侧击想要知道这些,可穗州远离京城,内宅的姑娘们好似真都不关心这个,除了打听到现如今是天玺帝在位,他统共就得了七位皇子,两位还没成年便去了,如今在的只有五位皇子,除此以外,璎珞竟再打听不出旁的了。
她也曾让苏景华给她买些史书之类的来看,可那些书也没有讲当朝之事的,这便使得璎珞有种睁眼瞎的感觉。
她不是纯粹的古代女人,根本就没有内外有别的想法,而且她知道,这古代外头男人们犯了事儿,那都是要累及女眷的,动辄便满门抄斩,她可不能将命运都托付给苏定文还有那定安侯府的一群纨绔。
所以如今朝堂到底是个什么情景,以前在穗州时无从打听也便罢了,如今却是要好好打听一下才成,还有这朝廷上的重臣们,哪家和哪家亲近,谁和谁是同一条船上的,甚至宫中有几位娘娘,哪位更为得宠,这些事情她都得吩咐人去打听下才行。
便像现在王雪瑶告诉她永平公主爱慕靖王世子,还说皇后娘娘不同意此事,靖王世子也不喜欢这位公主,更是不愿迎娶公主,璎珞便不觉着秦严不娶永平公主这其中只是不喜欢的原因,必定还和朝堂局势有关,可到底又有什么关联她却是一无所知。
这样什么都不明所以的感觉太糟糕了,叫璎珞有种惊慌不安感。
王雪瑶见璎珞突然发怔便推了推她,道:“想什么呢。”
璎珞这才猛然回过神来,瞧向王雪瑶道:“想姐姐你啊,方才还说我呢,可我怎么觉着昨儿瑶姐姐提起那位迟家公子,口气有些不对呢。”
王雪瑶被璎珞戏谑的目光盯着,一时双颊一红,扑上去拍打璎珞,两人在软榻上闹成一团。
两人玩闹了一阵便有丫鬟进来禀报太夫人已经眯了一觉醒来,唤两人过去说话。璎珞二人便又往养心堂去,午膳璎珞是陪着太夫人一起用的。
而苏景华却和迟璟奕一起用膳,用过膳他便被送回了太夫人处,璎珞见苏景华兴冲冲的对自己点头便知道文书都已经签好了,眼见太阳从高空开始往西移,便领着苏景华和太夫人辞别。
太夫人也未多留他们姐弟,只冲璎珞道:“你刚回来,前头那两个大丫鬟又都出了意外,暂时用不得,只怕身边也难有个贴心的丫鬟,我看你那乳娘对你倒是真心实意,只是她到底年纪大了,精力只怕不济,妙哥是个好的,伺候你时,我瞧着也算投缘,昨日你回家去,我听瑶丫头说妙哥两日都泱泱的,我已吩咐了她收拾行囊,你且带她一同回去伺候吧。”
太夫人说着摆手,一旁苏木便将一张卖身契拿给了璎珞,又道:“太夫人给姑娘收拾了些常用的衣料吃食,都已经装了车,姑娘一并带回去用。”
一旁云妈妈闻言当真是满心欢喜,倒不是贪这些东西,而是太夫人这个态度,又送东西又送人的,一瞧便是真心对自家姑娘的。这份喜爱,对姑娘来说弥足珍贵,回去后,侯府的人瞧见太夫人这般高看姑娘,对姑娘也会多一份重视。且太夫人在京城各府老夫人们中是极有威望的,她看中自己姑娘,对姑娘也只有好处,以后说不得还是托了太夫人的福为自家姑娘寻一门好亲事。
云妈妈笑的一脸菊花,璎珞也感念太夫人的疼爱之情,并不虚言推辞,落落大方便受了下来,心里念着回去后再想几张对老人有益的药膳方子,什么治失眠的,补钙的,明目的……也多做些针线活,回头送过来也算自己的一番心意。
太夫人见她没有多加推辞,只是眼眸中的感动亲昵却实实在在,心中也是高兴,吩咐王雪瑶送璎珞姐弟出府。
眼见着璎珞姐弟离开,金嬷嬷才扶着太夫人在罗汉床上躺下,道:“苏姑娘这份爽利劲儿倒和太夫人年轻时候颇像,也莫怪太夫人喜欢她,老奴瞧着也是爱的不行。”
金嬷嬷的话像是勾起了太夫人的回忆,她面露追忆,笑着道:“可不是吗,我那时候也是这么个恩怨分明的性子,只可没她这般的好容貌呢,当年母亲和婆母商定了亲事,两家相看时,那老鬼却是嫌我模样不俊,且没瞧上我呢。”
太夫人的话尚且带着两分的醋意,当年太夫人和老将军相看,老将军就因为太夫人长得没有另一家姑娘好看,有些个不愿意,太夫人听闻此事心中不忿,偷偷找到老将军将其臭骂了一顿,并且扬言自己也瞧不上以貌取人的狭隘男人,这门亲事不结了。谁知道最后倒是老将军又死乞白赖的去求娶的太夫人,后来两人更是伉俪情深,老将军一生都守着太夫人过来的。
金嬷嬷听太夫人话语中带着几分少女的嗔恼和酸意,眼见太夫人眼眶微红,显是又想起了丈夫被触及了伤心事,当下忙转移话题,笑着道:“要说苏姑娘姐弟长的可真是一点都不像呢,且都是一等一的好样貌,想必生母定也是个容貌出众的。不过老奴眼瞧着苏姑娘那弟弟倒是有些面善呢。”
金嬷嬷言罢,太夫人也是一怔道:“你不说我还不觉得,你这一说,我竟然也觉得哪里面善,一时却又想不起来到底像了谁。”
金嬷嬷便笑了,只道:“可见苏姑娘姐弟是真和太夫人投缘呢。”
那厢璎珞已经被王雪瑶送到了内宅垂花门处,果见妙哥背着个包袱站在垂花门边儿等候着,瞧见璎珞便忙迎了上来,跪在地上结结实实地磕着头,一脸的笑意。
璎珞早知妙哥并非将军府的家生子,她愿意跟着自己,而自己身边也是缺少人用,正是两厢有益的事情,故此便上前一步亲自扶起了妙哥,道:“你愿意跟我,我自也会好好待你,只我这庶女的身份,将来可未必就能有好前程,你可莫再后悔啊。”
妙哥伺候璎珞半个月,早便心悦诚服,心知璎珞是个有成算的,且有些不同于寻常大家闺秀,哪里不一样妙哥也说不出来,但她就是觉着跟着璎珞特别让人心安,且特别的自在轻松,所以她是真心想继续跟着璎珞的。
而且就算不论这些,只从现实上考虑,妙哥也觉着跟着花样年华的璎珞比跟着迟暮之年的太夫人当个三等丫鬟要来的有前程。
她笑着起了身,脆声道:“奴婢才不会后悔呢,姑娘莫嫌奴婢蠢笨便好。且奴婢也相信,姑娘前程好着呢,才不会让奴婢跟着吃糠咽菜呢。”
王雪瑶便推了一下璎珞,嘟嘴道:“瞧这丫头是相中你有好前程了,唉,看来我是个没前程的,在这丫头眼皮子底下晃了多少年,也没让看中呢。”
妙哥忙笑着道:“王姑娘身边多的是伶俐丫鬟,奴婢这种蠢笨的哪里凑得到近前去。王姑娘便莫笑话奴婢了。”
王雪瑶扬起眉来,道:“哟,这还没出将军府门呢,我这便成王姑娘了?当真是个忠心的丫头,生恐我跟你们姑娘抢人是怎么的?”
她说着一掐腰,佯装恼怒地瞪着璎珞,道:“赶紧的,带着你这丫头走吧,再留下去可就没我落脚的地儿了。”
璎珞和王雪瑶又笑闹了两声,便上了软轿,一路抬出府门又换乘马车往定安侯府回。
这一路倒没再生什么意外,回到府中时正值夕阳落山之时,霞光漫天。
马氏虽气言不让璎珞去请安,只当没有她这个孙女,可璎珞自然不会真免了请安,这古代以孝道治天下,她若不去给老夫人请安,那却就真是死路一条了。
故此璎珞回了府未曾往秋水院,便先到福禄院去给老夫人问安。她到时长房的苏瑛莺,三房苏瑛玥,四房苏瑛雨姐妹都围在马氏身边说笑。正说到高兴处,欢声笑语一片,气氛正好。
听闻丫鬟禀报璎珞从将军府回来前来报平安,不知为何屋中便一下子静默了下来。
璎珞说到底也是苏定文的血脉,虽然马氏并不喜欢她,但还不至于真就不让她来请安,真不承认这个孙女。故此她坐直了身子便吩咐丫鬟带璎珞进来。
旁边苏瑛雨瞧了眼坐在一旁抚弄着鬓发的苏瑛莺,眼神微闪,突然冲苏瑛玥道:“三姐姐,五姐姐在穗州时是不是江南第一美人啊?”
苏瑛玥早便察觉到苏瑛莺和苏瑛雨姐妹不睦,闻言哪里不知苏瑛雨这是在刺苏瑛莺的,便接口道:“哪里会有这样的称谓,不过在穗州时各府走动,确也没见过比五妹妹更美的姑娘了。”
苏瑛雪便拍手道:“这不就是了,这第一美人的封号怎么就不能有了?你们回来前,咱们京中的姑娘们就常常私底下说四姐姐是京城第一美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