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洺坐在旁边的办公室,有些心不在焉,他打开公司的微信群,果然临时有个会议通知,召集公司高管晚上开视频会,进行公司上半年的总结和下半年的形势分析,沈烨没有骗他。
叶洺悄悄给郑森发了一条信息,约好晚上见面的时间地点,然后等待沈烨先行离开。
果然没多久,沈烨就出来了,他路过叶洺的时候顿了顿,忽然转身向他走了过来。
叶洺看着沈烨的面容,不知为何心底升起不妙的预感,总觉得沈烨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但是应该不会吧……他怎么可能知道自己是谁。
自己一直很小心,并未露出什么破绽。
沈烨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弯曲了一下,这看似细微的动作,包含了所有的隐忍克制,他看着叶洺这张面容,眼底浮现眷恋憎恨交织的神色,但看起来又似乎只是一片漠然。
十年前,我的爱留不下你,十年后,我的强迫依然留不下你。
你想去见郑森,我就给你去见他的机会,你想做什么,我都会给你机会……但结果失败的一定是你,因为这次我会打碎你所有的阴谋算计,让你尝试我曾经的无力痛苦。
等你以为成功的时候,再狠狠碾碎一切!
沈烨伸出手,轻轻碰了一下叶洺的唇,他挑起嘴角笑了一声:“晚上记得早点回去。”
说完转身离开。
叶洺看着沈烨高大沉稳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刚才那令人心悸的错觉慢慢散去,他的手紧了紧,等时间差不多了,确认沈烨的会议已经开始了,这才起身离开公司。
叶洺打车去了一家不太起眼的茶座,这是郑森选的地方,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和对郑森的信任,叶洺让郑森选择会面的地点,他知道自己突兀提起韩绪的事,一定让郑森对他起疑了。
叶洺走进茶座,门口的服务生恭敬的道:“请问是陶先生吗?郑先生在二楼等你。”
“我知道了。”叶洺点点头,按照服务生的话上了二楼,又找到对应的门牌号,推门而入。
郑森一身休闲装,正在泡茶,氤氲雾气令他成熟英俊的面容显得柔和了许多,但看向叶洺的锐利眼神,依旧摄人心神,他客气的抬了抬手:“请坐。”
叶洺却丝毫没有露怯,或者被郑森的气势镇住,他动作自然的在他的面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眼中露出些许怀念的神色来。
说起来,他们也是认识十几年的人了,哪怕隔了十年,再见面依然有种熟悉的默契。
郑森今日看待自己的目光,可完全没有上一次的随意关心,反而多了许多戒备之意,可见自己的话还是让他产生了怀疑,也对……时隔十年,另一个和韩绪相似的人请他帮韩绪的忙,而这个人还和沈烨有牵扯不清的关系,也由不得他多想。
自己今天要是拿不出足够的证据证明自己,是休想郑森能出手帮他的。
叶洺想到这里,眼中又浮现一丝无奈愧疚之色,明明几日之前,他还不愿意将郑森牵扯进自己的恩怨,现在却不得不求助于他,到底是于心不安。
不过这一丝犹豫,很快又化为决绝之意,郑森是现在唯一能帮助他的人,而他也没有其他选择。
叶洺抬眸看着郑森,缓缓道:“我有韩绪的消息。”
郑森捏着茶杯的手微微用力,但表情却不动如山,他声音低沉:“不如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韩绪的消息的?你认识他吗?见过他吗?”
叶洺笑了一声,“我不但认识他,我还知道,你也认识他,关心他。”
郑森眉梢一挑,谈判最忌讳的便是将自己的底牌都让被人知道,他淡淡道:“既然你提起韩绪,想必也知道我和他的关系,他当年确实是我的好友,但他已经失踪了十年,你怎么确定我还会愿意帮助他。”
叶洺抿了一口茶,温和的目光看着他:“你连我都愿意帮,难道还会不愿意帮助他吗?”
郑森微微一噎,这简简单单一句话,就堵住了他的退路,自己先提出帮助叶洺,确实让自己处于被动了……他仔细打量叶洺的面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以为他只是沈烨养在身边的小白兔,倒是大错特错,小看了他。
既然都是聪明人,也就不必藏着掖着了。
郑森哂然一笑,看着叶洺道:“你说的不错,我是愿意帮助他,也在意他的消息,但是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又怎么能确定你的目的?毕竟我和沈烨,可算不上关系多好,他一直是我的竞争对手。”
“我记得,你们以前关系没有这么差的。”叶洺轻轻叹了口气。
郑森看着叶洺的表情,听着他的话语,不知道为何心跳漏了一拍,这语气这动作……简直就像是韩绪坐在他面前一般,他为什么会一再产生这样的错觉。
郑森定定看着叶洺,眼中掠过一丝迷茫错乱之色,但很快就消失了,他声音低哑下来:“你知道的倒是不少。”
叶洺眼中浮现感慨的神色,一眨眼十年过去了,对他而言只是一瞬,但是这个世界却变了太多,但此刻和郑森面对面而坐,那熟悉亲近的感觉却依然还在,这个人……还没忘记他。
就好像,自己在这个世界还存在着一般,这个世界除了仇人,也还有朋友,似乎也不是那么令人绝望。
叶洺低低笑了一声,他凝视着面前的人,慢慢开口:“我还知道,十年前韩绪就已经死了。”
郑森霍然站起来,手中的茶杯也落在了桌子上,茶水顺着桌沿滴落下来,发出轻轻的滴答声,如同秒针拨动时间,打碎了凝滞的空间。
郑森死死看着叶洺,一字字咬牙道:“你说什么?”
“韩绪十年前就死了。”叶洺语气平淡,又重复了一遍,仿佛只是说了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一般。
郑森蓦地伸手揪住叶洺的衣领,脸色铁青,神色狰狞,再不复之前的从容淡定,嘶哑道,“这就是你要告诉我的关于他的消息?你就是来告诉我他已经死了?”
他不信!这种消息他才不相信!
“是的,对不起。”叶洺说。
郑森声音冷下来:“你随口一说我就会相信了?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他已经死了。”
叶洺眼中终于浮现淡淡的悲伤之色,又似乎自嘲无奈,他轻笑了一声:“我当然知道,否则我又怎么会变成这样……我还记得,十年前我给你打的最后一通电话,那时候你还在c市出差,所以没有来得及回来见我。有件事我必须亲手去做,去之前其实想再见你一次的,因为失败的话,大概就回不来了。”
郑森脸色刷的白了,他眼中露出不敢置信的眼神,踉跄着松开手后退了一步,“这不可能……”
“你说那里的风景不错,下次有时间可以一起去度假,你还说,你给我带了手信,等回来了就送给我。”叶洺定定看着他,缓慢道:“可是我失约了……”
郑森心神剧震,他看着面前这张青涩的面容,眼前却不断的浮现当初韩绪的模样,那通电话,他从未和任何人说过,更遑论其中的细节了。
当时他并未把那通电话当回事,只是很普通的一次电话罢了,谁曾想竟成了他和韩绪的最后一通电话。
这件事,只有韩绪才知道。
“如果……你真的是他。”郑森声音涩然,咬牙道:“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