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节(2 / 2)

祯娘传 夏天的绿 4815 字 11天前

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文妈妈立刻道:“你慌什么!先多看看少奶奶!”

说着她就到了内室去瞧,祯娘好端端躺在床上,脸色是有些不好,却不像是有大事的样子,心里疑惑。祯娘却不说话,见文妈妈来了,像得了一个主心骨。拉住她,咬着嘴唇并不说话。

等到文妈妈问她哪里不自在,她才有些心慌道:“我也不知道,只是小肚子不舒服。月事已经迟了半个多月,倒是和小日子的时候有些像。但我觉得不是那个,就是觉得心里发慌。”

文妈妈听到这里也是心里一紧,只是她这个时候万万不能慌了手脚!问过什么时候去请的大夫,便毫不迟疑命道:“你们平常是多机敏的,偏这时候露怯。别忙乱,先把帐子放下来,几个人去外头迎着大夫才是!”

有了文妈妈的调度,大家很快不是乱糟糟的样子。等到宋医官迎进来,除了一些紧张,倒是和平常井然有序没什么不同。

他一进来也不多说话,立刻隔着帐子问道:“学生已经到了,不知道周奶奶是什么紧急病症,先头是突然什么症状应验出来?”

祯娘不说话,外面的红豆忙不迭地开口。宋医官一边听着手上也不停,当即就要诊脉等他就床前坐下,鸢尾立刻把帐儿轻轻揭开一缝,先放出祯娘的右手来,用帕儿包着,祯娘就慢慢的伸手放在一个小枕头上。

宋医官先告知道:“且待脉息定着。”定了一回,然后把三个指头按在脉上,自家低着头,细玩脉息,多时才放下。祯娘在帐缝里慢慢的缩手进去。过了一会儿,又照着原来的章程,伸出左手来,依旧搁在小枕头上。

宋医官又看了一回,看完了,便对众人道:“少奶奶两手脉都看了,还要瞧瞧气色。”

祯娘从来都觉得医者父母心,不须避讳!平常放帐子也不过是时事如此,她只好从众。若是遇到要看脸色的时候,她从来也是没避过的。至于下这个吩咐的文妈妈,这时候祯娘的身体才是头等大事。

于是鸢尾就立刻揭起帐子,宋医官一看,只见祯娘面色倒是还好,想起之前说的,和祯娘脉象,是个什么事儿心里已经有了七八分,只是没有立刻吐露出来。于是只略略再看两眼就让放下帐子。

虽然已经定下七八分了,为了稳妥他还是要多问。便到一旁问祯娘平常的贴身人,祯娘这几日是做了什么、如何饮食、如何睡眠,身上又有什么知觉。得了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的答话,他才有十足把握。

也没有避开祯娘,便告知道:“没有什么大病症,原来是少奶奶怀着不到两月的身孕。只是这几日太过劳累,胎象似乎有些不稳当。好在少奶奶自己是个警醒的,竟察觉了。这还好,有些人没察觉,后头一力忍着,没个挽回。”

听的是这消息,所有人先是愣神,后头才应过来是什么事!立刻欣喜若狂没得一点夸张!祯娘已经嫁人三年,肚子没得一点动静,想到周世泽是个单传独苗,两人也没得给家里添个妾室的意思。文妈妈等人看祯娘,哪有不忧虑这事的!

这时候得了这消息,不啻于突然得了天上的星星得了孩儿可比得了星星还大喜。唯一不足的是周世泽没赶上,不过不打紧,不是马上就要回家。然而忧心也不是没有,想到前些日子劳累,再想到今日也是祯娘觉得不好才请大夫,所有人心里提了起来。

祯娘听着才知道自己怀了一个孩儿,忍不住摩挲了肚子。之前她是从没想过孩儿的事儿,就算这一年旁边的人和母亲念的更多了,她也和之前一样。但是这会儿孩儿突然来了,她却没有惊慌或是意外,甚至觉得本该如此,心里有一处定下来了。

然而想到前些日子是怎么熬着自己的,她立刻一阵心慌,在帐子里头也顾不得了。掀开帐子便急问道:“我前几日确实有些休息不大好,该不回有什么不对罢!宋医官”

祯娘话也没说完,就被宋医官阻了。他神色倒是还好,笑着道:“所以才说少奶奶警醒的好,觉得不对立刻就叫学生过来了。且放稳了心,不是什么大事儿,只是这两月就要格外小心一些罢了。”

说过这话,宋医官就去开药方。妇人保胎药也就是那几味药材,据着情形,删减或者增补全够了文妈妈看到了党参、白术、红枣、补骨脂、菟丝子、续断、杜仲、熟地等药材,竟是家里就有的,很不必半夜去药房寻,不由松了一口气。

给了药房才接着叮嘱一些祯娘这两月要十分注意的事情,临走时道:“是药三分毒,这药吃个两三天也就是了。到时候只每一日拿红枣、百合等煲粥泡茶,或者熏些艾叶,也就是了。”

忙乱了半夜的周宅因为宋医官不紧不慢的叮嘱安定下来了,信了这事不必着急。送人出去的时候诊金格外丰富,文妈妈对他道:“今日半夜还劳烦医官,也是对不住。这时候不好留,等明日或者后日,还是要麻烦医官的。”

这才千恩万谢地送人出门。

第119章

自祯娘身上怀了孩儿, 估衣街周世泽府上就全不同了。只因之前有宋医官说祯娘这一两月要好生养着,不能费一点神, 满府里立刻慌了神本来就是过年的时候,还没得一个主母, 要是亏了礼数,不是让人笑话!

别家这等事倒是好料理,总归是上有婆婆下有儿媳,不然中间也该由妯娌小姑这些人,哪个不能暂且相帮。然而周世泽家就是这样,祯娘不嫁他之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如今哪里翻得出替祯娘的人。

不说身边人如何打算, 祯娘自己也后怕。还没想清楚孩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到底一直没在这件事上有心,说是小孩子一样也没错。但是女人家天生便是为母不同,立刻便十分在意自己起来。

何况她本就是一个不喜亏待自己的,那些要强主母恨不得万事都一把抓住的习惯她一点没有。至于听说瞒了病症都要筹谋家里, 不肯放权, 乃至于失于调养,这种事如何也不能应验在她身上。

于是第二日,等红豆端了红枣百合粥并一个点心食盒上来,祯娘便嘱咐道:“本来就是腊月忙碌里,有了孩儿就只能万事小心,家里我是顾不上了。万事就要拜托你们几个一力承担起来。”

一面说着,一面揭开食盒, 里头摆的简单,不过是都是顶皮饼、松花饼、白糖万寿糕、玫瑰搽穰卷儿四样点心,然甚是丰洁,正和祯娘的心意。让小丫头在床上拜了小桌,用了早饭。

祯娘吃过饭后就交代家里一应事务都如何料理,与文妈妈道:“我有一件事要请妈妈帮忙,妈妈自然知道家里现在的境况,本来就只有我一个能主事的,偏偏有了身孕。我当然不会胡来,但又怕这两月,特别是过年间不成体统,因此请妈妈再劳累一回,代我料理料理,我就放心了。”

文妈妈原是不放心祯娘才随着来山西的,实在来说对于后院劳心费神一些事早就避之不及。不然也不会这三年都是在调理小丫头,以她的能为也是屈才了。这时候却没推辞,正是知道祯娘只能倚靠她了。

于是文妈妈便走马上任,理了家里大小事务。只是她一人能有多少精神?况且还不熟悉祯娘的那一套。所以凡有了大事,就自己与祯娘商量着主张。而家中琐碎之事一应都暂令几个管家媳妇和四个大丫鬟分内外协理。

也因此几个人在一起商议能如何更好打理上下,不要祯娘如今再分神好在大户人家原有的几个大毛病,头一件是人口混杂,遗失东西。二件,事无专管,临期推委。三件,需用过费,滥支冒领。四件,任无大小,苦乐不均。五件,家人豪纵,有脸者不能服钤束,无脸者不能上进。家里或者没有,或者有也不多。

这些都是大户人家惯有的毛病,只因为周顾两家都发家不长,且主子人少管的又严,于是没有沾染太多。这些事情真要纠错起来,真个难为,文妈妈她们倒是不需费这个心了。

然而这个没有总有别的,文妈妈便道:“家里在各道门看着的位置何等重要,你们小孩子家家不知道厉害。一个人家只要门户紧了,其他地方自然就知道该严谨着来。若是门户松了,什么牛鬼蛇神都会有。特别是年节下头,看门老婆子们不中用,得空儿总要吃酒斗牌。白日里睡觉,夜里斗牌,哪里能好好做事!原先有少奶奶镇着,还能有个体统,如今由你们关照,只怕又要各自取便了。”

这还只是一件小事,还有许多别的事情家里人没想到,祯娘不能理事了,让手边人商量着来,不仅没比以前松泛,反而是更加严苛了。众人没个话说,就连原有的一些偷安窃取等弊,一概都没了。

私底下就有几个媳妇议论道:“果然人家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呢,原来少奶奶也不见得有这样严苛,知道给些脸面。轮到几个下头的指派倒是脸酸心硬,一时有个不妥便不认人了!”

也有人道:“也不打紧,横竖就是这年节上头多事,等到过了年再有什么?这一个多月大家小心伺候就好,各处小心谨慎早来晚散。不过是辛苦这几日,把个过年的场面撑住了,以后如何歇息不得。且要我说也不该有什么话,都是该做的。”

这样的情势,若是开头还有人暗自欣喜,以为能趁机偷懒耍滑搪塞事故。三五天后,经过几件事也明白了。这几个平常看着好说话、与人为善的大丫头,个个都是精细人,哪里有什么空子可钻!

祯娘晓得家里太平先松了一口气,与身边红豆几个丫头道:“你们几个做的好事,我暂且受用了若不是怕看着不像,你们这一回入了行,什么都做的熟练了,这些事情倒是全托付你们呢。”

然而家里的事情有了着落,钱庄的事情才起来怎么说?原来打算自己上阵。一个是新生意她从来自己上手,另一个她手上也没有能现下就把这样重的担子就挑起来的人。原来从平遥带来的那个李在业倒是不错,但也要磨炼几年才能担的起这样的大单子。

然而这些事再重也被祯娘暂且抛下了,重又调整了钱庄的事务。虽然不是就此停下来做到一半怎好停下来?但也放缓了步子。原本的计划重新做了一遍,祯娘不用亲自做了,而是相信着手下的人即使经验不足,也都是相当有能力做到的。

不过这些事情都是将来的事情了,正摆在眼前的是下午衙门那边封印的周世泽就回来了。也正是因为就要回来,这才没有遣人专门去说一声。

于是周世泽才到家里就觉得今日家里的氛围和往常大不一样,人人都是脸上带着笑意。且也没个人专门迎他,祯娘更不知道到了哪里,等到到了内室才发现有大夫在家里。

这就越发疑惑了直到宋医官见到周世泽,拱手行礼,然后才接着与祯娘道:“自古以来,这妇人怀孕,就是子居母腹,以母气为气,以母血为血。母子同体,母安则子安,母病则子病,母热则子热,母寒则子寒,母壮则子壮,母弱则子弱。且孕精气以生,呼吸相通,喜怒相应。少奶奶因为这些日子疲惫才外发这个,不过日子且早不用发愁。”

宋医官昨晚就来过一回了,然而昨日夜深,又很匆忙,许多事情没法细细来说,好多要注意的事儿也没说个清楚。况且就是没有这个,也该想到昨日才有不好,今日也该复查一下。

周世泽就算从来没经过这种事儿,只听话也知道是什么事了,他又不是傻的!这时候脑子里只有祯娘和孩子两样打转!孩子他当然是没有的,就是有也只是见过一些同僚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