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宜并不诧异,骆老夫人又如何能承认那荷包是自己送给她的?无论如何要撇清这个嫌疑。她朝朱知府笑了笑:“朱大人,如果你想要去害人,会不会留下把柄,把自己亲手做的东西给旁边做证物?若我真想害母亲,如何不知道去买个荷包过来,偏偏用自己亲手绣的荷包?是个人都不会这般蠢罢?”
听审的百姓觉得很有道理,不住点头:“骆大小姐说得对,哪有这般蠢的人?”
朱知府拎着那荷包晃来晃去,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
跪在地上的余妈妈朗声道:“朱大人,你可千万别被我们家大小姐的谎言给迷惑了,她最最擅长用这法子,将人带入死胡同。大家都说是常理,可她偏偏就背着常理做事,由不得你们被她带得团团转。除了这个荷包,我们老夫人还将大奶奶院子里的丫鬟带了过来,知府大人好好审审便知。”
朱知府听了这话,赶紧将那荷包放下,拍了下惊堂木:“嘟,快些老实交代!”
玲珑抹着眼泪道:“我们家奶奶那时候病得沉重,大小姐跟着杨二奶奶过来瞧过一眼,后来去看了下小少爷,后来就没来过大奶奶院子。”她抬起脸来,愤愤的看了一眼相宜:“不过,大小姐的丫鬟连翘前日晚上来过我们院子,有不少人都见着了。”
“我什么时候去过大奶奶院子?”连翘嚷了起来:“玲珑姐,你是想栽赃不成?”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连翘,你以为来得隐蔽没人看见?”玲珑冷笑了起来:“看见的人还不少呢。”她伸手指了指旁边和身后的几个丫鬟:“她们都见着了!说你鬼鬼祟祟挨着墙往走廊那边溜……”
“往走廊那边溜?”连翘气得脸都红了:“亏得你们能编得出来!”
“走廊那边有什么?”朱知府眼睛发亮:“为何她要往那边去?”
玲珑垂泪道:“走廊那边有一个熬药的炉子,我们家大奶奶病得厉害,李大夫开了个方子,正熬着药呢。”
朱知府点了点头:“看来,这药便是连翘这丫头下的了?”
“肯定是的!”玲珑咬牙切齿:“大小姐与我们家奶奶不合,全府皆知,我看她是想趁着我们家奶奶病重下手,那就没有人怀疑她了。”
“我的儿!”高老夫人掩着面哭了起来,声音凄惨:“我看着你一日日长大,见着你成亲生了孩子,想着你要过上号日子了,却没想到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她猛的将帕子扯了下来,一双眼睛盯住了相宜:“你小小年纪就这般蛇蝎心肠,天人共愤!朱大人,你一定要判她个剐行,千刀万剐才能消我心头之恨!”
朱知府望着相宜,脸上带着冷笑:“骆大小姐,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相宜也回了朱知府一个冷笑:“知府大人,凭这些话,难道就能定我的罪?这不是一面之词吗?我的丫鬟绝没有进过我母亲院子,我也没下药害人,我说得清清楚楚,你又为何不相信了?”
宝柱在一旁也叫喊了起来:“就是就是,朱大人,你为何不相信相宜妹妹说的话?相宜妹妹才不会害人!”他望了望跪在一旁的丫鬟,忽然又有几分不确信,一个人两个人说相宜,他还不信,可这么多人都说,不由得他心中有几分动摇,莫非相宜真是太恨继母了,觉得趁乱下手没有人知道?想到此处,他有几分张皇,站在那里喊了一句便不再喊。
嘉懋见着宝柱不出声了,有些奇怪,莫非宝柱也信了那些人的胡言乱语?他不满的看了宝柱一眼,拱手朝朱知府道:“知府大人,这审案讲求人证物证,就算有这些人证,物证又在哪里?没有物证,这案件也是不能就此了结的。他们都说骆大小姐用药害死了骆大奶奶,这药是从哪里来的?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罢?”
朱知府听着这话在理,顷刻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正在眼珠子转来转去的时候,就见公堂门口挤进来一个人:“大人,大人,我要来作证!”
众人看了看,就见一个穿着短衫的年轻男子挤了过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人,小人乃是寿康堂的伙计。”
“你来作证?作什么证?”朱知府有些莫名其妙,怎么好好的在审案,忽然就跳出一个要来作证的药堂伙计了?
相宜望了望骆老夫人,轻声道:“祖母好周到!这盘棋子真是布置得滴水不漏!”
不用说,这个伙计肯定是来做物证的,那荷包里的红花川芎天仙藤之类,总要有个来处,在哪里买到的,谁去买的,肯定都会由这所谓的寿康堂伙计来交代了。不仅把府中丫鬟婆子们都布置好了,就连外边的人也布置得妥妥当当,力求是一击到位,让自己无可走脱。
但是……相宜握紧了拳头,她总能找到突破口,谎言便是谎言,经不起推敲!
跪在地上的那伙计有条不紊的说着证词:“那日小人正在药堂抓药,有个二十来岁的汉子走进了说要买些草药,报出那些名字来小人便觉得奇怪,红花川芎天仙藤这些都是活血通经的药物,为何一个男子要来买?小人因此特地留意了他,还问过他买这些药做甚,那人说要买回去给媳妇用,小人也没多想了。可昨日听说骆府大少奶奶因产后血崩亡故,而骆大小姐的荷包里正恰恰是这三样药物,心中便有些疑心,只是怕诬陷了好人,一直不敢出来说话。方才小人在公堂下边听审,骆府的丫鬟都指认骆大小姐的丫鬟用药害死了骆大奶奶,小人这才决定出来作证,大人可以问问骆府的人,骆大小姐有没有这样一个贴身下人便知。”
骆老夫人沉吟一声,摇了摇头:“我们骆府的小姐如何会有男仆,你这人快莫要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