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堂妹娇娘留下的孩子,我回广陵过年的时候见着了。”容大奶奶沉默了下,最终开了口:“瞧她那样子,日子过得不怎么样。”
坐在一旁的嘉懋站了起来,一声不吭的往外边走了去。
容二奶奶微微张嘴:“嘉懋……这是怎么了?”
“大抵是要去温书了,也不说一句告退就走了,这孩子!”容大奶奶望着嘉懋的身影,嘴里说得风轻云淡。
“嘉懋今年好像开窍了!”容二奶奶兴致勃勃道:“听夏华说,他在族学很得夫子的喜欢,直夸他是个人才,比那些积年的老秀才做出来的文章还要好哪!”
容大奶奶轻轻拨弄了下一双羊脂玉手环,心中得意,只是脸上却容色淡淡:“哪里会有这样好!照那夫子这般说,那些老秀才这么多年的岁数,难道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容二奶奶掩嘴一笑,眼中俱是快活神色:“大嫂,有些人天生聪颖,旁的人跟他一比,可不是会被气死呢。”
庭院深深,一排大树沿着院墙站得整整齐齐,翠绿的叶子亭亭如盖,洒下一片荫凉。嘉懋站在树下,盯住自己面前站着的那个小厮:“快些,你收拾了东西去下华阳。”
“去华阳?”小厮莫名其妙:“大少爷,你有什么事情要小的去做?”
“你到华阳那边将华阳钱家打听一下,要打听得清清楚楚,特别是那七年前嫁到广陵骆家的钱娇娘,家里的事情都要打听得清清楚楚。”嘉懋从身上摸出了一个银锭子:“这个给你,算是辛苦费。”
小厮伸手接了过来,满脸带笑:“多谢大少爷赏赐!”
嘉懋挥挥手:“快些去,等着你的信!”
几个穿着各色春衫的小姑娘朝这边走了过来,走在最前边的是嘉懋的妹妹春华,她今年七岁年纪,穿着一件大红色夹衣,下边系着一条杏黄色的裙子,头发上簪着两只灯笼花儿,垂在耳边,一跳一跳的,很是好看。
“哥哥,哥哥,你在这里做什么?”春华轻快的跑到了嘉懋面前,脸上露出了甜甜的笑容:“我们要去钓鱼,你一起去不?”
嘉懋看了看几个妹妹,笑了笑:“你们玩去,我还有事情呢,夫子布置了一篇策论,我得好好去查查资料,想想该怎么立论。”
“哥哥,你变了。”春华撇了撇嘴,一把拉住了嘉懋:“以前你不总喜欢跟我们一道玩的,你说念书最最无聊,只要能认得字,不做睁眼瞎就行,可为什么现儿你就不同了?每日里都翻着那书看,有什么好看的?”
春华身边站了夏华与秋华,两个人笑眯眯的望着嘉懋,一脸期盼:“大哥,一道去?”
嘉懋想了想,对站在身边的小厮道:“给我去取了书来,我到池塘那边钓鱼,一边钓鱼一边看书。”
春华拉住嘉懋的手就往前边赶:“哥哥,你装什么装,现儿都是申时了,一转眼就天黑了!来来来,看看到天黑前咱们还能不能掉上鱼来!”
嘉懋无奈,只能跟着往前边走,看了看走在春华身边的秋华,他关切的问道:“秋华,三婶娘身子好些了没有?”
秋华轻轻点了点头:“好多了,今日在屋子里头给大哥哥做衣裳,明日就该好了。”
嘉懋跺了跺脚,叹了一口气:“这又是何苦!三婶娘身子还没大好,如何能这般劳累!你也不劝着她一些,就由着她这样?”
“我也劝过母亲,可她一心一意就想替大哥哥快些将那衣裳做好,我也没法子。”秋华睁大了眼睛,里头全是疼惜的神色:“你也知道,父亲对我们不闻不问,日日呆在那碧云苑里头,我娘心中不好过,总要找些事儿做。大伯娘和大哥哥大姐姐对我们这般好,我娘自然是要尽力来回报一二的。”
嘉懋沉默了下,没有出声。
江陵容家有祖训,男子四十无子方得纳妾,可现在他的这位三叔,却有了一房妾室,而且这位姨娘,还是容老夫人的外甥女儿,她大着肚子进了门以后,三婶娘的日子就不好过了,被那贾姨娘欺负得缩在角落里,大气都不敢出。
秋华见着母亲被欺负,也曾找那姨娘拼过两次命,可不仅没得了好处,反而让三婶娘落了不好,三叔被那姨娘撺掇着,跑到随云苑里找三婶娘的晦气,只弄得她病倒在床,随云苑里一片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