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何绪阳那儿。
她仍有些犹豫。
去的话,很是不妥,不去的话,她了解何绪阳的性子,既然能找到姜蕙,以后必定还会有别的法子。
也罢,这是压在她心里最重的担子,兴许是该解脱了。
她深吸一口气:“何大人,阿娘是得去见一见,说起来,这也是我的罪业,当初实不该嫁给你阿爹,你阿爹真是有些傻。”她苦笑,“即便知道我是逃妾,仍一心娶我。”
原来父亲知道!
姜蕙大吃一惊。
但想想又觉理所当然,阿娘岂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隐瞒?是了,她一定是会说的,可阿爹那样喜欢她,这么老实的一个人竟然敢违背祖父。
姜蕙感慨:“阿爹对阿娘真好!”
“是啊,你阿爹是这世上最好的人了。”想起姜济达为娶她而做出的努力,梁氏面上不由露出微笑,也有了更多的勇气,“故而,这一趟为娘必得要去。”
姜蕙明白了她的意思,点点头。
到得那日,梁氏独自去了白石亭。
宋州是第一回来,这白石亭也是。
她立在亭中,见沁河悠悠,一时脑中满是往日情景,直到听到身后醇厚的男子声音:“婉儿?”
她转过头来,见到曾经那个朝思暮想的人。
一别十余年,他自是不同了,可仍是那么英俊,岁月在他脸上刻上的不是苍老,而是别样的男子气韵。
她百感交集。
何绪阳上前几步:“婉儿,真是你?你,你快些叫我看看。”
他声音颇是激动。
梁氏咬了咬嘴唇,轻声道:“怕吓到何大人,何大人有什么话,请说罢。”
何绪阳哪里肯,他伸手掀开了她的帷帽。
那一瞬间,他面色剧变,一连倒退了好几步。
正如查实的,她脸上当真有道疤痕,只这疤痕比他想象的要严重的多。
梁氏见他惊骇莫名,又把面纱放了下来,自嘲的一笑道:“我知会吓到何大人,只我自己已是习惯,也不会再疼了,不似初初被烫到,每夜疼得睡不好,稍稍好些,又奇痒难当,恨不得拿剪子剪了。”
如此痛苦的事情,她说来云淡风轻。
何绪阳心中一痛,忙又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婉儿,都是我害得你,早知当初,我该带着你去。”
梁氏道:“也不怪你,要怪就怪这命运弄人罢,如今你见到我,想必也了了心愿。”她声音软下来,好似一屡春风,“端耀,你也莫要记着我了,我也没有他想,只愿你过得快活些。”
何绪阳见她对自己仍有关心,一时感慨。
他又慢慢把她帷帽掀开来,若只见那左半边,仍是如十几年前一样,美得惊心动魄,尤其一双眼眸,因那轮廓深,特别的迷人,像是世间少见的瑰宝。
这些年,因她,他再也没有见过叫她动心的女子。
“婉儿。”他轻声低语,伸手抱住她,“你可知道,我以为你死了,差点要与你一起去,你既然逃出来了,为何却不来找我?”
梁氏任由他抱着。
那双手的力道,他的气味,是她熟悉的,她鼻子微微一酸。
谁说没想过去找他呢?
只是,找了又如何,她仍是他的妾侍。
何夫人也仍在,她再是喜欢何绪阳,也无法忍耐这种折磨。
梁氏想着,挣脱开他的手:“何大人,我现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娘亲了,要不是你找到阿蕙,我不会来见你的。这于我丈夫,与何夫人,都是不好的事情,还望何大人明白。”
何绪阳听她说话冷静无波,便知她早已想清楚,一时只觉满腔的愤怒。
是啊,就是再见她,又有何用?
他也不可能再拥有她,只是徒增伤感罢了!
而造成这一切的,是他的妻子,秦淑君。
当年要不是她费尽心机骗他,他也不会相信梁婉儿死了。
那火堆里,满是她的东西,甚至连尺骨都那么相像!
他咬了咬牙:“婉儿,我与淑君早已一刀两断,不过还未和离罢了。”
梁氏一惊:“为何……”
“你不是不知她的脾气,你也知,我并不喜欢她,只两家一早定亲,又能奈何。”他们何家,秦家世代交好,常会联姻,作人子女,总有无法反抗的时候。
梁氏微微一叹,也不知说什么。